“况且娘娘毒性已经深入骨髓,神医都难以有回天之力。每日靠门主的鲜血维持已是膏肓之末,别人都看在眼内,何况娘娘自己,必定最为清楚!”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虫立于窗前,院内空落落的,那株榕树已经不见了踪影。
榕树下有鬼,而南宫远偏偏不惜花费重金在异地运来一株百年榕树植于院中。夜虫猜不透南宫远的意思,他不是南宫远,自然也无法理解苏怡琴的举止。
“臣妾的意思是,”
花娘启齿,却又抿住嘴唇。末了,面色突显悲伤之色,在夜虫面前磕头道:
“娘娘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是心头仍有一事不能放心,所以数月来一直吟唱那些花儿,来引起皇上的注意啊!”
夜虫摇摇头,本能的将手捂了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限将至,不可能,苏怡琴怎么可能会死?
只要沐锦活着,苏怡琴就能活着,这是沐锦说的。
花娘却神情激动,长久的跪在夜虫身前,点着头道:
“确实如此,假如臣妾猜的不错,只要皇上答应将蓉花儿交与娘娘手上,娘娘必定会将最后嘱托全盘奉上!”
花娘笃定,神情悲怆。夜虫猜不出她的激动,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揣摩出了贵妃的心事?
还是因为自己将要兑现封后的诺言?
夜虫想着,沉了脸,来回踱着步子。最后的嘱托,苏怡琴对自己,会有什么嘱托呢?
可是他不能去冒险,他不能冒着苏怡琴再次想起南宫远的危险,去讲苏怡琴唤醒。不过假如花娘说的是真的,那么苏怡琴就没有疯。相反,苏怡琴一直很清醒,很清楚自己对她的处处关心。
那么,她是因为不爱自己,所以才要装疯卖傻的吗?
想到这里,夜虫觉得很心痛。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但是从来不肯认真去想一下。
苏怡琴不可能爱他,苏怡然这样说过。
经历过磨难的辛辣和磨难中刻骨铭心的感情洗礼,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沉醉其中,任何一个。
这是苏怡然给的理由。
可是夜虫,究竟对于苏怡琴,算什么呢?
时间一点点逝去,花娘的膝盖再次泛酸的时候。夜虫忽然眸子一寒,叫来了门外侍候的公公。
不久之后,公公带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走了,也带走了花娘。
夜虫就静静的一直坐于案前,看外面的云起云落。夜的黑幕拉开,黑夜来临了。殿内掌起明亮的烛光,殿外嫣红的灯笼在夜风里闪烁着,飘舞着,有点儿像什么?
夜虫在殿内窝了一会儿,案上的一大堆奏折很是恼人。看了几卷,都是无聊的鸡毛蒜皮的勾当,除却苏怡然的请辞奏折比较让夜虫注意之外,还有一卷红色的纸张,让夜虫看的发呆。
先将苏怡然的奏折放到一边,夜虫拿起那卷纸,展开细细看着。
这不是奏折,不知道是谁放到了自己的案上。
来不及多考虑因由,夜虫的精神就完全聚集在那上面的蝇头小楷上。一个个细小潦草的自己,在夜虫眼里,却汇成了一幅广阔无边际的图画。
芙蓉、玫瑰、牡丹、丁香、海棠、凤仙、轻柳、胡桃、曼陀罗、五叶梅。
是谁说只有苏怡琴才知道这上面的花朵排序的来历?
夜虫修长的手指在快速的颤抖,以至于他只能强力压制内心的激动才能够看得清楚上面的字体。
这不是花,也不是什么词句。
夜虫看到最后,终于明白了苏怡琴到底是在吟唱什么。
这些花朵,是四年前那匹异国布料的纹饰详解。
一共十种,取十全十美之意。
能够得到这些消息的,除了南宫远,还能有谁?
离秋吗?
夜虫百思不得其解,陷入了深深的愁思。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升起,夜虫马上就屏退这种想法。然而片刻之后,夜虫的思绪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最初的想法上头去了。他很痛苦,这次他无法不让自己这样想下去。
如果苏怡琴,也是知晓南宫远阴谋的女人。
那么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这可能吗?
夜虫笑自己的无知和苏怡琴的深藏城府,如果这一切是假的,那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苏怡琴至少在和南宫远见面之前,是不知道南宫远的阴谋的吧。夜虫这样想着,也在问着自己。
他要重新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因为这打击来的过于猛烈和突然,夜虫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直到子时,外面的宫人有的熬不住昏昏欲睡碰在墙上发出咚的声响,夜虫才憔悴了双眼,此时双眸已经通红,遍布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