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喜欢问,皇宫在哪里,皇宫远不远,皇宫的建筑高不高。
我生下来就知道这些别人可能一生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我就出生在这个皇宫,作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之一。
我想告诉那些人的是,皇宫在华城,皇宫很远,皇宫内的建筑也很高。
如果要举几个具体的例子,我想,那应该就是这样。
出了皇城根儿脚下的人们,对于别的地方的百姓来说,皇宫很远很远,要赶着马车,要披星戴月,要走很长的时间。
但是对于华城之内的百姓来说,皇宫也很远,你看到的金碧辉煌,财大气粗,那些东西,都仅仅是皇宫的表象而已。
皇宫很远,离每个人都很远,包括我自己。
从小,母妃告诫我,千万不要只看你面前的红砖青石,也不要看那些下人的谄媚微笑,更不要看其他妃子的歹毒笑靥。我唯一所要看的,只是盘子里的食物,衣服的内衬里是否平滑。
下人的微笑是我应得的,其他妃子的笑靥和前者一样,也是我应得的。
在这个建筑鳞次栉比的皇宫,连一只小猫小狗,哪怕是一只小蚊子,小苍蝇,也是命运起伏的转折。人们小心翼翼的遵循着恒古不变的法则,谨慎的生存着。如果你问他皇宫远不远,他们的答案是:
很远,在心海之外。
所以我的名字叫远,很远的那个远。母妃说着这个名字好,因为证明了母妃对于我的未来,对于这个皇宫,并没有任何的企图。这也是母妃为皇后献上自己的衷心进而换取性命生存的筹码,难得的,我和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可以在母后的身边,尽享母爱。
在冰冷寡情的皇宫,这是多么的难得而稀少?
所以假如有人问你皇宫远不远,你一定要回答他:很远,远的都看不到。
即便皇宫就在你的眼前。
很小的时候,我就得了一种怪病,后来母妃离奇的离我而去了。御医说,母妃是死于劳累,母妃是一个妃子,每天除了做做女红,就是在御花园里赏花休憩,我不知道母妃为什么会劳累,难道是因为我的病情么?
我的皇兄……天,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俩的感情很深,这也是从小一起玩耍的结果。但是更重要的,还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和天,根本无法分辨彼此。
这也是我的病,就是那种怪病。病的很离奇,怎么的病的,连皇兄也忘记了。当然后来母妃和皇后相继去世了,我们只好自己寻找答案。
我的脑袋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缠着白布,母妃说,我的脸很丑,不可以让别人看到。有时候我的脸会觉得很疼,我想也许是太丑的很了,连它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我仍旧自在的和天在御花园里掏蟋蟀玩儿,这些事情影响不了我快乐的心情。
天很照顾我,天比我年长五岁,算是一个大哥哥。我记事开始,记得天偶尔也会用黑布蒙着脸,说那样像刺客,很帅。
当然这些都是背地里我和天的交谈,是不敢在父皇面前谈论的。
天有时候玩着玩着会突然停下来,皱着眉,瞪着手里的蟋蟀露出一副凶光。我很害怕,但是不敢问他。
再后来,我不记得自己似乎见过阳光了。天说我病的很重,随时都可能死掉。我很害怕,因为母妃死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母妃了。我害怕我死了,也就见不到天了。
没有人照顾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母妃说,这个皇宫里,我只能相信的人,就是天。
母妃说,天是母妃和皇后的天,也会是将来的天。
我不懂,我莫名其妙的仰起头,蓝天就在上头,天不在那里,那里会有天呢?
天教了我武功,说是可以防身,他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天会说他会不在,天不会离开这个皇宫。因为他是太子,要做未来的皇帝。
皇帝的家,就是皇宫。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天,也会离开自己的家。
我的家很大,因为它叫皇宫。
许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但是天似乎也没有办法去对我说清楚,所以我索性不想。
知道我真的长大了,那天,天拉着我,我浑浑噩噩的跟着他走着,不知道天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我的脑袋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每天都是眼冒金星,疼的我叫苦不迭。天拉着我的时候,我就可以随性的闭着眼睛,随便他拉我去哪里去,因为天是不会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