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死”字的瞬间,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自觉便想起这一次下墓前,商叔夜晚问我的那个问题。
“道哥儿,小三爷……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大冬天的,我后背竟然渗出了一阵冷汗,连忙又仔细一看,发现那生死盘内的阴阳鱼慢慢合拢,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我爸已经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正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眼神有些奇怪,让人害怕。
我心里哆嗦了一下,低头又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可能是搞错了,那生死盘面对的方向,除了我爸之外,还有马建军的坟墓。
“或许生死盘说的人是马叔吧?毕竟那个时候我爸还没有从林子里出来……”
我长出一口气,将心头这股莫名的不安给压了下去,回道:“爸,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说完这话我很快便把手中的生死盘收了起来,赵丁甲和陈芝明显是想问问什么,但我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谈有关这生死盘的事情了。
“道儿,既然如此,我就和你在这里告别了,我回南京去,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赵丁甲低声说道,将他的手机号给了我,“有关鬼母面具的,如果有什么别的消息,以后我也会给你打电话。”
我明白赵丁甲的意思,点了点头,和他在这野林子边上告别。
陈芝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直到赵丁胖离开后,她才开口道:“张左道,我发现你和这赵丁甲,还真好像一对呢!”
我没有去看她的眼睛,而是注视着她耳畔那缕长长的头发,回了一句。
“我们是兄弟。”
那天和赵丁胖在野林子边上分别后,我、陈芝、我爸还有商叔就坐飞机回了北京,我爸一下飞机就和商叔跑的没影了,只是将陈芝交给了我,嘱咐在北京的这几天要好好款待这位东北来的女响马。
虽然我个性懒散,实在是不适合招待人,但鉴于和陈芝同学在将军墓里的友谊,我还是带着她在北京城里好好逛了逛。
除了故宫人民大会堂等等这种人所共知的地方,陈芝最感兴趣的,还是北京的古玩市场。
但是我告诉她,近几年来因为国家的大力整治,再加上古玩市场愈发趋近景区化和商业化,无论是潘家园还是琉璃厂,真货好货越来越少,她想要看什么真古董文玩,多半是见不到的,还不如去博物馆。
对于我的这些论调,陈芝表示博物馆的就算再真,也不是她的,又不能拿到手里来把玩,还不如就去古玩市场里看看,说不定有缘分就能弄到真古董。
我拗不过这东北来的大姑娘,只好带着她在潘家园里逛了逛,她倒是兴致也挺高,在潘家园里买了不少东西,但就我这种初学者的水平来看,里面一件真的都没有。
但陈芝不管,还硬拉着我买了一件玉菩萨,给我挂到了脖子上,我当时就深刻怀疑她的动机并不在于送我那廉价的玉菩萨,而是在我脖子上的九窍玉。
所以她越是想看,我就越是不给看,陈芝也不知道怎么想,并没有纠缠,倒让我挠头疑惑了半天。
后来我们又去逛了琉璃厂,琉璃厂位于北京和平门外,是一条很著名的文化街,我和陈芝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傍晚了,文化街上人流还算可以,相比于平常时候算少的。
“诶,张左道,我问你个事呗!”
在荣宝斋前,陈芝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盯着我,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懒散地回道:“那要看你问什么问题,要是有关我爸或者我爷爷的,恕我一概不能回答。”
陈芝这妞的来历我倒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和东北响马杨家有关系,有练武的底子,还知道不少行话,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所以有关我家里的一些事情,我也从未和她说过。
不过陈芝这妞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询问,尤其是有关我爷爷和我爸的事情,我以为她这一次又要问他们的事情,就抢先堵住她的嘴。
但我没想到陈芝问的是我生日。
“你问我生日做什么?”
我盯着陈芝,犹豫了一会儿回道,“我是七月半那天出生的,咋了?”
陈芝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说道:“七月半出生的啊,这可不是一个太好的日子,小三爷怎么选择这一天生下你?”
我没好气地回道:“是我爷爷决定的……好啊,陈芝,你又从我嘴里套话,是不是?”
陈芝毫无风度地笑起来,一时间风情无限:“咯咯咯!没有,没有,张左道,我就是好奇你的生日而已,没想到你生日会是七月半,好了,为了表明我确实没有套话,我把我生日也告诉你吧!”
“我是一月十一号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陈芝就盯着我,我也盯着她,好一会儿我心中突然算到,今天好像就是十一号,顿时明白了陈芝这妞什么意思。
“好吧,既然是你生日的话,今天晚上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又被陈芝这妞给套路了一把,答应请她吃饭后,果然陈芝就眉开眼笑起来,美滋滋地找了离荣宝斋不远的一家羊肉火锅店,坐下来就点了一大盘牛羊肉大拼盘。
陈芝占了我一次便宜,就很高兴地吃了起来,作为东北人,她酒量更是不错,一连就干了两瓶啤酒,俏脸红红的。
我喝酒不行,喝了点就开始吃菜了,两人正边吃边聊着,突然邻桌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
“诶?是道哥儿?”
一个中年人走到我们桌边上,看着我,又指了指自己道,“是我,还记得么?老周,玉扳指,还记得么?”
我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中年人,火锅的雾气腾腾中,我人不清楚,好容易瞪大了眼睛,总算觉得面前这个人稍微有些印象了。
“老周?”
我喃喃自语着,刚来北京的一些场景出现在我脑海里,刚好和面前这中年人对应在了一起。
中年人叫周玉清,名字好听,实际上就是一个混在琉璃厂里的老线人,一边联系着对古董文玩收藏感兴趣的冤大头,一边则是和琉璃厂的不少老江湖弄些假东西骗人,当然名头是很响亮的,还挂着一个收藏家协会的名誉会头衔,只不过我记得当初第一面我爸见到他的时候,就直呼了一个绰号。
周老鬼。
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让他坐下来,问道:“是老周啊,在这里吃晚饭?这么阔绰,又钓了几条大鱼?”
周老鬼尴尬地笑了笑,微微压低了声音,回道:“道哥儿,现在大鱼也不好找了,我这不刚认识了几个老板,但都只问了问,却没人真想出手,所以才在这边一个人郁闷地吃饭……”
我见周老鬼脸上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想问我,便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没我爸对人那么苛刻。”
“不敢不敢,小三爷对人再苛刻也是应该的。”
周老鬼鬼鬼祟祟地向周围看了看,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滑了滑找到了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到了我面前。
“道哥儿,别的人我不敢问,也怕他们没本事,看走了眼,您是小三爷的儿子,我信得过你,你给看看呗,这是个啥玩意儿?”
我点了点头,拿过那手机一看,心里突然震动了一下,冷汗直冒。
只见手机内的照片上,一个纸人躺在那里,上面的图案虽然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出曾经画工的栩栩如生,最关键的是,这纸人和我印象中,那晚上诡异老太太操控的纸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