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倒退回来的赵丁甲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往前看去,心里一抖。
只见微微的光亮中,一个人影面朝我们跪在地上,双手背负在身后,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而他背后则是一块碑石,看不清楚情况。
“这是死人……还是活人?”
赵丁甲低声问道,咽了口唾沫,远远传出的声音在这地道里回荡。
我拍了一下这厮的脑袋回道:“这地道里有水汽流通,远处还可以看到些许光亮,自然是与外界联通的,这里能出现活人?肯定是死人。”
一听说是死人,赵丁甲顿时不怕了,走上前去,发现果然跪在那里是个死人,而且是一具披着大衣早已干枯的白骨。
只见这具白骨双手被人束缚在那碑石上,双膝触地,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身上手指粗细的尼龙绳如今还坚韧无比。
吴素看了眼那尼龙绳的绳结,皱眉道:“小爷,这绳结名叫双环结,坊间又叫猪蹄扣,很不一般,以前是用来困缚猪蹄的,越是挣扎,就收得越紧。”
我点点头,蹲下来看着这具白骨,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老吴,赵丁胖,你们看,这白骨的膝盖好像是被人砸碎了的,这底下还有些许碎骨,想来当初这人被绑在这里时,应该是失去反抗能力了。”
我一边说,一边满腹疑惑,“奇怪了,你们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说着我和赵丁甲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吴素,毕竟这地道地宫也好,都是和老吴家那墙后密道相连的,再加上出来小堂内的壁画,老吴家要说跟这个人没关系,鬼都不信。
然而吴素只是抖了抖嘴唇,无奈回道:“我不知道。”
赵丁甲伸手一拍他肩膀,大咧咧地回道:“行了,这个答案别说是道儿,就连我都早就猜到了,你丫除了那点破解机关的本事还有手抓弩箭的身手,还知道啥?”
吴素不吭声,只是看在那跪在地上的白骨,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我笑着拍了拍老吴的肩膀,正想再看看这白骨还有什么名堂,就听到赵丁甲在前面道:“道儿,你来看看,这碑石后面竟然也有一幅画!”
我听到他的话,转过去一看,果然在这碑石后也放了一幅画,只不过因为这地道内水汽通畅,所以画漆已经剥落了,只能勉强看出画的东西,但细节却不必想了。
而这幅画,和之前小堂内的三幅画也都不一样,画上仅仅只是一大家子总计七个人正围绕在圆桌上吃饭,只是这些人全都面无表情,画面背景的窗户和墙上虽然贴着福字,但却半分生气都没有,反倒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算啥?莫名其妙,道儿,看出啥名堂了吗?”
赵丁甲问我道,看了眼那碑石上的画,大概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就回到了白骨身边,伸手上下摸起来,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我又不是火眼金睛,哪里每次都看出名堂?”
我踢了这家伙一脚道,“还有这白骨不是粽子,别摸了,身上肯定不会有明器的。”
赵丁甲讪讪一笑,收回手干咳道:“老本行习惯了,就当是练手,下回摸金的时候,也好再熟能生巧一些。”
我懒得理会这厮动心思,用手机把这碑石上的画照下来,看向吴素道:“老吴,不知道这白骨的身份也没啥关系,老一辈的事情嘛,秘密有一些很正常,以后有机会慢慢搞清楚就行了。”
吴素默默地点了点头,很显然今天这件好像意外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瞬间对自己爷爷和父亲曾经做过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我看着老吴那张脸,心中暗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咕咕咕!”
就在这时,一旁赵丁甲的肚子传来阵阵叫声,这厮顿时朝我和吴素露出一个可怜的面容,回道:“没办法五脏庙菩萨发火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我眯眼看向前方的亮光道:“那走吧,前面有光,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
“记住,出去后,发生在今天的事情都不要说出去,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赵丁甲和吴素点了点头,我最后看了眼那诡异的碑石和白骨,抬脚往前走去,黑猫早就飞快地跑向前方,一会儿工夫就消失了。
我们三人一直往前走,发现通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没办法行走,只能趴着前进,最终到光亮处的时候,才发现正好够一个人钻出来。
而且出来的地方还是一口井下,抬头看去,可以看到外面早就黑下来的天空。
只是大概经过雷雨浸润,天空分外干净,月明星稀,才有光芒投射入井,我们三人依次从洞口挤了出来,赵丁甲才拿出背包里的飞钩,系着绳索扔上了井口。
才爬出井,我便愣住了,赵丁甲一屁股坐在地上,压根也没心情看周围到底什么情况,但我却看到了眼前很熟悉的内堂。
这分明就是老吴家的天井!
吴素爬出来后也震住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家的天井,怎么都想不明白,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年的天井里,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老爷子肯定不是普通人。”
我低声说道,心中再是疑惑重重,此刻却全都押在了脑后。
没办法,肚子是真的很饿啊!
“走,肚子饿了,涮羊肉去!”我低声说道,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长出一口气。
赵丁甲一听,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道:“还是道儿来劲儿,这一趟下去啥也没捞到,不管怎么说,总要好好吃一顿恢复恢复精气神才是,我请客!”
吴素回过神来,也没说什么要他请客的俗套话,只是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和我们一起回了大堂。
老猫黑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那天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它,哪怕后来我又来过一次老吴家,也没见它的身影。
至于地下这一趟“意外”之行,就好像是我在杨家寨一见狐仙的小插曲,我虽然知道了些什么,但得到的却是更多的疑惑,多年之后记起来,我和赵丁胖又聚在一块儿吃涮羊肉时,这厮只是大喝了一口白酒,冲我骂了一句话。
“道儿,当初那顿羊肉就应该老吴来请,以他能开机关的那双手来放羊肉,肯定很好看。”
嗯,肯定很好看。
那天晚上我和赵丁甲就在老吴家睡下了,同时也订好了第二天回北京的飞机票,有了赵丁胖这个出手阔绰的肥羊,这趟机票钱不让他出,我都不好意思。
只不过一回到北京,周老鬼就像蹲点蹲我多时了,我和赵丁甲吴素才下飞机,他便带着人找了过来。
“道哥儿,可听说你们去长沙搞了不少大事啊!”
一见面,周老鬼就腆着脸和我套近乎,神神秘秘地说道,像是知道我们在九子寿母墓的情况一样。
我虽然知道这就是周老鬼平日里的样子,便回道:“多亏廖姥姥的福,没缺胳膊缺腿,活着回来了,倒是你,周老鬼,怎么像只闻到腥味的猫,我才下飞机,就找过来了?这么想给廖姥姥拍马屁献功?”
周老鬼被我刺了也不在意,苦笑道:“可不敢这么说,主要是上一次道哥儿你从长沙回来,我一时间疏忽了,没来问你,你又离开了北京,这不就给廖姥姥派人叫过去一顿拾掇么?”
一边说着,一边周老鬼还朝我张嘴露出一嘴黄牙来,“道哥儿,你给瞧瞧,当场一颗牙齿就给我老周敲掉了。”
“你那是活该!”
我撇撇嘴回道,转身介绍了一下赵丁甲和吴素,“周老鬼,这两人都是我兄弟,这次拿东西去见廖姥姥,他们肯定要跟着我一块儿去,廖姥姥要是不同意,我大不了就不见,反正东西在我这里,她老人家爱要不要。”
“诶,要要要!怎么不要?”
周老鬼当即说道,赔笑看向赵丁甲和吴素,“二位既然是道哥儿的兄弟,以后大家就是一道上的朋友了,我姓周,叫周玉清,道上就叫我周老鬼,你们喊我一声老周就可以。”
“我也不算有多少本事,就是在北京这一亩三分地上有点脸面,经营文物古玩的生意,二位要是有什么想出手的东西,我可以帮忙联系买家,有什么想对付的人,也可以和我说一说,我指不定就能找到人。”
“都是出来混日子的,话也不多说了,以后大家一起吃肉喝酒,我想有道哥儿在,日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是不是?”
“哎呀!老周,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啊!不管有没有道儿的面子在上面,就冲你这番话,我赵丁胖,摸金校尉,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周老鬼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赵丁甲也是一个话唠,眼中虽然转着坏主意,但嘴上非常客气,一下子就和周老鬼交了朋友。
那四个字摸金校尉,生怕旁人听不到,还喊得特别响亮,引来旁边不少人的频频侧目。
我见这两人斩鸡头洒黄酒恨不得纳头便拜的熟络样子,摇了摇头,一眼就看穿了赵丁甲这厮是在待价而沽的心思,没让两话唠聊太多,便切入了正题。
“周老鬼,走吧,还聊?就不怕廖姥姥着急了,再拔掉你一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