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项轻涟打开了衣柜,里面满满的都是少女衣物。
她翻了翻,拎出一条白色的裙子,冲着安小年比了比就直接扔了过来:“快换上吧,你都臭死了!”
安小年身上全是项亦平呕吐物的异味,她也被熏得难受坏了,当下谢过,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换上身。
可一转身,她就觉得自己走不出去了。
那是一条挂脖露肩的小礼服裙,上半身贴身包裹出美好的线条,下半身如花朵般绽放开来,垂在膝盖上一寸的位置,正好露出她纤细匀称的小腿。
项轻涟的眼光不错,这件衣服她穿很好看,更何况,她还是第一次穿上如此做工精良的礼服。可是……
她侧了侧身。
礼服背后是大v款,几乎半个后背都露在外面。
虽然好看,但是对她而言,实在太暴露了。
安小年在卫生间踌躇良久,一直到项轻涟催促了,才商量着问:“轻涟小姐,您有没有其他……”
不等她说完,项轻涟已经闯了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满意地说:“挺好,走吧!”
“不行,有点露!”安小年豁出去拒绝道。
“是吗?”项轻涟疑惑地看了看,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坏笑:“没关系,我觉得他会喜欢的。”
“谁?”安小年莫名觉得她的笑容和某人有些像,可还在犹疑间已经被拖了出去。
项轻涟快速锁上门,转身挑眉笑道:“走吧,我们回去!”
“先生那边……”
“你刚才一直和我在一起,不管他看见了谁,都是喝醉了没看清!”项轻涟干脆地说,脚步轻快走进了电梯。
大厅里人群依旧,有人冲项轻涟打招呼,她毫不犹豫地抛下安小年跑了。
安小年默默咽了下口水,昂首,挺胸,慷慨就义一般向就餐区走去。
虽然一路没几个人侧目,她还是越走越快,等找到地方坐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小腿又冰又凉,忍不住拿手捂了捂。
自她记事以来,大概只在孩童时期喜爱过公主裙,大一些后忙于生计,早把自己当成男孩子一般,多少年都不穿裙子了。
更何况还是这种露背的短裙!
她有些心虚地左右看看,悄悄把后背抵在椅背上,捏着一块点心小小口吃起来。
项轻墨远远看着她。
看惯了她一往无前的勇敢,这样畏缩的样子竟意外有些可爱。
只不过虽然抱她时就觉得很轻,却没想到她居然那么瘦,连项轻涟的衣服都有些撑不起来。
当然,还是很好看。
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吃起东西来就像是只随时会跑掉的小动物,这样纯白的礼服并不是最适合她的。也许,黑色更好?
椅背遮不住的,是她身后优美的风光。她只换了衣服,头发依旧盘成护士标准的低发髻,露出光洁的脖颈和……
他心中一痛。
即便距离遥远,他却仿佛还能看到她发际隐藏的疤痕。
她现在……不会痛了吧?
他的目光渐渐深邃,似乎看到了许久之前的那一天……
她流了很多血,倒在地上无法起身,小脸苍白的像张纸,却执拗地向他伸手呼唤:“阿轻、阿轻……”
福利院的孩子们一拥而上,把身为凶手的他直接推出了院子。
石头,树枝,拳脚,各种武器毫不留情地落到他身上。
他蜷缩起来,抱着脑袋呜呜嚎叫,就像是一只受困的兽。别人只当他身上疼,却不知道,他只能感到心口疼。
那里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漓,骨肉俱裂,痛得他恨不得被打死在当场。
即便是在多年后的今天,他也时时能感到有冷风从那个洞进到身体里,吹得通体遍寒。
“项总?项总?”
项轻墨骤然回神,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
“啊……”女孩像是突然发觉自己靠得太近一般,小声惊呼着推后两步,羞涩地低头,脸颊微红:“对、对不起!”
“袁小姐。”这是某个合作公司老总的千金,项轻墨的笑容俊雅,语气亲切:“有什么事吗?”
袁琇儿的脸更红了,想起来前父亲叮嘱的话,鼓足勇气伸手将端着的水递了过去:“我看您忙了整晚,喝点水润润喉吧。”
她忍不住抬眼与他对视。
他的笑容虽然亲切,却不如刚才走神时迷人——那样深情而悲伤的笑,看得她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让她忍不住,想去抚平他的忧伤。
想到这里,她又将水往上抬了抬。
“谢谢!”项轻墨道谢,伸手去接。
谁知因为袁琇儿的动作,两人的手直接握到了一处!
袁琇儿一声惊呼,娇羞地撤手,偷眼瞧他,那模样别提多么动人了。
可一看之下,她却被吓得心弦猛颤!
项轻墨脸上分明写满了厌恶!
一瞬间关于他的所有传言都涌进了袁琇儿的脑海——不近女色,拒绝碰触,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袁琇儿的脸颊顿时失色,嘴唇颤抖着,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挽回。
怎么是真的呢?会那样温柔笑着的男人,怎么会是传言中的凶狠霸王?
是她看错了,肯定是她看错了!
她努力说服自己,挤出笑容来唤道:“项……”
就像一阵风从身边掠过,项轻墨已经径直离开了。
袁琇儿只觉得浑身发软,瘪了瘪嘴,冲到父亲身边哭诉去了。
安小年刚又拿了一块点心,正巧看到项轻墨从前面经过,连忙喊了一声:“墨总!”
他停步,满身阴云瞬间消散,看向她时,已经是云淡风轻:“有事?”
安小年连忙点头。
项轻墨的视线在她脸上微微停顿,抬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也拿了块同样的点心吃起来。
安小年看看近处没人,就小声把项嵘离开前说的话告诉了他:“……您说,老爷子是不是怀疑我了?”
她说完就把那块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等待项轻墨的回答。
项轻墨侧头,见她两腮鼓鼓囊囊一动一动,一双眼睛黑灵灵地盯着自己,简直活生生是只小土拨鼠。
唇角一勾,他伸出胳膊往她椅背上一搭:“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