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年呼吸一滞,缓缓回头:“您看到我哭了?”
“嗯。”项玉城温和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她的脸:“眼泪还没干呢,你最好擦擦,别让别人误会了。
安小年连忙抬手一抹,果然,湿漉漉冰凉凉的,全是泪痕。
她暗骂自己笨,迅速擦干了,冲项玉城解释:“刚才跟做错事被轻墨少爷训了,不好意思。”
项玉城听了十分同情:“原来是这样啊,唉……这个轻墨……”
安小年装出一副委屈隐忍的神情,跟他道别后转身走了。
而项玉城一直在她身后注视着,温煦地、柔和地笑着,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安小年走出花园,就看到项轻墨在前面等着,见她出来,投来询问的眼神。
“他在听交响乐。”她面无表情地轻声回复:“刚才是跟着小杨过去的,应该安全。”
项轻墨听了不置一词,却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开了口:“刚才我说的话……”
“我都听明白了!您不用再强调了!”安小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逃跑过,可她败得一塌涂地,总要保留最后的尊严。
被打断的项轻墨轻轻合上嘴,抬手挥了挥,示意她离开。
安小年如获大赦,快步走回屋子里去了。
项轻墨静静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主子有什么吩咐?”听筒里传出易秋妖娆的声线。
项轻墨的视线依旧锁在安小年消失的地方,语气沉稳而平静:“安排一下,把安小年辞了。”
“辞了?”易秋的声音骤然加大:“她不是挺有用的嘛?老头子也越来越喜欢她了!我辛辛苦苦把她一家人都安置好了,你现在又让她离开项家?”
“对。”项轻墨的呼吸有些不稳:“让她离开项家,再也不要回来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少刻,易秋突然冒出一句:“坏了!她居然能影响你的决策了!”
闻言,项轻墨直接挂断了电话。
是的,他已经被她完完全全地影响了。
就在看到她那样流着泪却依旧倔强的样子时,他已经没有办法恢复冷静了。
他满眼满心,都只剩下她强忍屈辱的眼神,就是这个眼神,让他突然丧失了全部的理智。
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只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也许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什么利用她,不过是他欺骗自己的一个借口。
他只是能再见到她,能有正当的理由去接近她,能和她如儿时那样轻松地交谈,甚至……有朝一日能够提醒她想起自己。
多么可笑,他亲手将她拉进项家这个漩涡,却在心里藏着最不可告人的感情。
她是他喜欢的女孩啊,是从很多年前就喜欢的、珍而重之放在灵魂深处的、仿佛能照亮他人生的光芒!
只不过在阴谋和恶意中生活了多年之后,他偏偏将这一点忘记了。
他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是复仇,以为自己有能力掌控所有人,却单单忽略了自己的心!
只可惜,他没有表明爱意的资格,也不可能任由自己无所顾忌的去爱她!
所以时隔多年,他终于又将心头的伤口彻底撕开了!
耳边似乎又听见了母亲凄厉的哭声:“不要原谅他们!墨儿!不要原谅他们!”
他身体晃了晃,喃喃道:“是的,不能原谅他们!”
他拿起手机再度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他怎么样了?”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他的回答字字透着恨意:“当然要请医生,那么多体力活,病倒了谁来干!”
电话那头继续汇报,他听着听着,整个人都像散发着厚厚的寒意:“后悔?她哪有后悔的权利!正好人病了,就让她在床边擦屎端尿地伺候吧!”
挂断电话,他环顾了气派非凡的项家别墅一周,转过身冷漠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安小年突然接到医院的通知,让她立即回去上班。
“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之前不是说……”
“季节原因,最近住院的患者太多了,科里实在忙不过来!”护士长说得急促而不容置喙:“我们已经和项家人联系过了,他们说会再找别的人。”
“联系过了?”安小年怀疑:“和谁?”
“就是之前和我们联系的那位夫人。”
何锦绣?
安小年挂了电话,心里莫名有一丝庆幸——起码不是项轻墨要赶她走……
想了想,她决定去找项嵘争取一下,毕竟周义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她可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
来到三楼敲敲门,里面传来了项嵘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而入,发现屋里并非只有项嵘一个人。
何锦绣站在床边,见她进来,转头对项嵘说:“正好!老爷子,您不想放人,但总得听听人家自己的意思啊。”
项嵘皱了皱眉,冲安小年说:“你们医院叫你回去,你怎么想?”
安小年没有停顿,坦然地回答:“我不想回去。”
“哟,这么坚决啊!”自打上次项亦平和汪明珊的事后,何锦绣觉得家里年轻的女孩子们都是狐狸精,所以医院的这个要求简直正中她的下怀:“是舍不得这里的薪水吧!”
“对啊!”安小年更加坦然了,甚至还带了笑意:“我家里穷,实在需要这份薪水。而且我和老先生投缘,干得挺开心的。”
“哼!谁和你投缘!”项嵘吹胡子瞪眼,一转头却对何锦绣说:“听到了吧。她也说不想回去!”
“哎哟!我说你这丫头!”何锦绣气得指着安小年说:“光想着挣钱了,医院的编制都不打算要了?”
“无所谓!”安小年回答得干脆极了。
“你!你!”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何锦绣更加认定了她是打算勾引项亦平,飞上枝头变凤凰!
于是她下定决心要把安小年赶出去,酝酿了一下,转而对项嵘和声细语地劝道:“老爷子,孩子年轻,您可不能由着她随心所欲啊!您想想,现在医院需要她的时候不回去,过两年晋升职称的时候谁帮她说话!您是打算一辈子留她在这儿,还是忍心让她一辈子当个小护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