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牵着手,光明正大的一起回家。分别之时,还亲来亲去的,看着对这份恋爱是很认真且重视的。
“我觉得那小学霸八成是得被你弟吃抹干净。”骆长亭看着俩孩子的互动,肯定道:“弟媳准没跑了!”
秦水沉没反驳,他道:“前面有一家老牌子的牛肉面店,小峰打小就喜欢那味道。骆先生请帮忙打包一份回去吧。”
——
骆长亭拎着打包好的牛肉面从面店里走出来,他看着手里的面,‘啧’了一声,道:“这么一碗连牛肉都没几块的面竟然要二十五。你对你弟可真是舍得。”
骆长亭这话纯属是气话,这家牛肉面虽卖的贵,但牛肉的分量足得很,也没掺假用不新鲜或是别的肉来代替牛肉。
秦水沉:“他正在长身体,吃喜欢的吃好的是应该的。”
骆长亭突然就骂了:“那你呢?你又才多大?不也是在长身体怎么就不吃喜欢的吃好的?你弟一天一百的最低消费,你一天三十的最高消费,亏什么都不能亏了自己啊!你又不是他爹妈。”
一个十七岁的,正处于发育的黄金时期的男孩子。一天七顿都是常事,三十块钱能吃个屁!
说着骆长亭又转身回了牛肉面,重新点了一份超大量的牛肉面,抽出一双筷子随手往衣袖上一擦,呼噜噜的就大口吃了起来。
连牛肉面老板娘都忍不住说了句:“水沉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吃牛肉面呐!不是老板娘我说你,你每次来这儿都是给你弟买,亏着自己。长兄如父也是这理,可你也就是个孩子,缺的人疼——你光疼了你弟,那谁来疼你?你啊得自己疼自己,不然以后老了得吃大苦!”
“听到没。”骆长亭跟着道:“没人疼就得自己疼自己,不然这辈子都过的苦。”
秦水沉:“等小峰到了十八岁,就好了。”
“呵!”骆长亭大口喝了一口汤,叹道:“我劝不了你!你就去给你弟当牛做马吧!”
这碗超大份的牛肉面四十五——可以说是秦水沉这具身体十七年来吃过的最贵的食物。
系统r:“吃了两大碗面,感觉怎么样?”
骆长亭打了个饱嗝,对此表示:“有点撑。”
意料之外的却是秦水沉没有说什么话,再来让骆长亭心疼,肝疼脑阔疼。
当骆长亭推开门时,正好与秦遥峰打了个正面。
骆长亭眨巴眨巴眼,看着这个小家伙,眼神却不由自主往屋里瞟——他的小男朋友呢?
“小峰我回来了。”屋里静悄悄的,秦遥峰看来是没把他小男朋友领回家见家长,骆长亭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举起手里提着着牛肉面,晃了晃,笑道:“看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牛肉面。学习辛苦了,奖励你的。”
秦遥峰并没有上前接过骆长亭手里的牛肉面,而是杵在原地,像一尊沉默英俊的雕像。
骆长亭平生第一次和少年人打交道,虽说他这个年岁的时候也是中二病非常严重的时候,但都是天上地下惟我独尊那种样子,傻缺的比二愣子还莽——他是这样,不代表秦遥峰也是这样。
某个曾经拿着拖把当海神三叉戟,幻想着一呼百应到至今依旧深陷中二之中无可自拔的人,心虚的摸了摸鼻尖,问秦水沉:“你这弟弟……有点怪哈!”
秦水沉:“小峰思考的时候习惯这样,习惯就好。”
“习惯不了。”骆长亭隐秘的翻了个白眼,谁思考的时候站在走道里直对着门,不说话就算了还一直阴森森盯着人的。
骆长亭换好鞋子,提着面正准备绕过秦遥峰时,对方突然冒出了三字真言:“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哥!”骆长亭伸手拍了拍秦遥峰的肩膀,道:“怎么了?这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影还是影视剧?你现在还小,正是人生观价值观塑造的最佳时期,不要被网络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论文章误导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学习!”
“作业做完了吗?没做完就先放一放,来把这碗面吃了。”骆长亭把牛肉面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体贴的为秦遥峰掰开一次性筷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打包盒旁边,“我这几天有点事,晚饭……你自己记得吃啊。”
丢下这句话,骆长亭就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秦遥峰他们住的房子比骆长亭预想中的强很多,并不是那种筒子楼小平楼,也不是狭窄拥挤且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小平房——两室一厅,八十多平方米。
骆长亭瘫在床上,道:“这房子是你租的吧。多少钱一个月?”
“不算太贵。”秦水沉:“一个月三千六。”
“三千六啊?三千六还行。”骆长亭蹭了蹭枕头,道:“但如果你选一些更便宜的房子,这样你肩上的负担就能轻一点了。”
“小峰需要一个好的学习环境。”秦水沉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面子,如果我是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小峰不能,会伤了他的自尊心的。”
“小峰小峰小峰。你脑子里全是你弟。”骆长亭说:“那假如在未来,你有了喜欢的人,你要怎么办呢?”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是不敢想。”骆长亭一针见血地道:“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未来的你,都很难负担起另一个人的未来——毕竟你连养活你自己都很困难,又怎能担得起ta的未来呢。”
——
秦水沉就读的技校规矩很严,上学的时候必须穿戴校服佩戴校徽。
他家距离学校有段距离,因为失血有点多,骆长亭起的晚了,只来得及匆匆给秦遥峰下了一碗面条,自己什么都没吃,骑着自行车就往学校去了。
15级13班——
这个点到教室的人还挺多,骆长亭依着秦水沉的指点走到了他的位置——从左往右数第一排第二个,旁边坐着一个圆乎乎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桌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桌子上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散发着香气的早点。
见秦水沉来了,小姑娘自然而然的就递了一瓶瓶装豆浆过来,骆长亭眨巴眨巴眼,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很诚实的接过豆浆,拧开后就还给了那个小姑娘。
骆长亭意味深长道:“哟!这么熟练啊?”
秦水沉:“习惯使然。”
“哦~”
“谢谢啊。”小姑娘道了一声谢,腼腆的笑着从桌子上随手拿过一份早点递到骆长亭手上,就转过头去跟她的美食相亲相爱了。
骆长亭掂了掂手里的椰蓉奶油面包,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放下书包,做到椅子上,拆开了手里的面包包装袋,面包还没入口,那小姑娘又转了过来,放了一包牛奶在秦水沉的桌子上。
“草莓的。”小姑娘看起来挺愧疚的,她搓着手,抿着嘴说:“来得急,阿姨拿错了。丢了可惜,……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骆长亭啃了一口面包,利落的拆开吸管喝了一口草莓味的酸奶,笑眯眯道:“挺甜的。”
女孩子的关心可能都是这样曲折蜿蜒的,特意拿一瓶自己不喜欢的牛奶,然后交给自己想要关心的对象。很自然,就像是自然而然。这就是青春期里的小小谎言,独属于小女生的、充满善意带着小心的谎言。
小姑娘笑了笑,比刚才放松了很多,“草莓味的酸奶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一般都只喝纯牛奶。不过家里的阿姨备了很多口味的酸奶,以后只要不是纯牛奶的牛奶,我都给你好不好?”
“好啊。”
“谢谢你啊。”
“你送我牛奶为什么要道谢?”
“额——因为你帮了我。受了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
“童童!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啊?”“不能只给秦哥啊!”“童童我也要!”……
一群少年从门外拥作一团挤了进来,第一眼就确定到了骆长亭——旁边小姑娘的位置,并且飞快地冲了过来。
这个被叫做“童童”的小姑娘很快就转过了头,从课桌里掏出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周围挤满了人,嘻嘻笑着凑过来跟童童讨要小零食。
“哎啊!”骆长亭颇为可惜,他说:“我还以为童童只对你一个人特殊呢!结果她对谁都是这样啊!”
“……从第一天起,她就是这样,对谁都很好。”秦水沉说:“尤其是她的同桌。”
“你只是她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粒微尘。”骆长亭慢慢地吃着甜滋滋的椰蓉奶油面包,看着乐于分享零食的童童,笑道:“不过能碰到这样可爱又体贴的小同桌,大概就是老天爷见你可怜随手丢给你的一颗糖。”如此随意,却足以刻骨。
等最后一个女生从童童这里拿过一小盒蛋挞,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虽然是技校,但文化课以及其他的理论课都不比高中少。因为规定就读时间较长,所以第一二学期学的全部都是理论知识,第三四学期才会开始实践。
与秦水沉选择的川菜系不同,这个叫童童的女孩子选择学习的是甜品。
第一节课下课后,童童就扭扭捏捏的凑了过来,她看着秦水沉,磨蹭了好久才从她那个大背包里掏出了一小袋卖相不太好的动物饼干,双手捧到了骆长亭面前,“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老师上节课说的那些啊?我没听懂。不让你白讲,这个……我做的饼干给你吃。”
童童之所以来这里读书,成绩不好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读书的天赋,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学会很少的一点。
骆长亭拿过童童手里的曲奇饼干,是拿红丝线编织的袋子装的饼干,很轻易就能看到里面饼干的卖相不是很好,有几块饼干还有着焦色。袋子顶端甚至很少女心的用红色缎带打了一个很漂亮的小蝴蝶结。
不过饼干的代价很沉重,骆长亭也借着讲课的机会,知道了童童真正的名字——周梓童。
很常见的一个名字,就像她一样常见。
一袋饼干的代价也不小,童童是真的笨,第二学期教的都是很简单理论知识,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是怎么转的,硬是理解不到正点上。骆长亭来来回回为她讲解了三次,喉咙都讲哑了,她还是没弄懂。
接过童童小心翼翼递给他的核桃奶,骆长亭一口气喝干净牛奶,腰一扭手一抬,精准的投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哇!你好厉害啊!”童童两眼放光,为骆长亭鼓掌。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骆长亭失笑,道:“别看我了,看书,接着给你讲,好好听。”
“秦哥别讲了。”后桌的一个男生凑了过来,笑道:“童童脑子是真的笨,她不适合这种书面形式的讲解,得实践操作给她看才行。”
“王旗你乱说什么呢!”男生旁边那个正在化妆的女生突然从脂粉中抬起头,一巴掌就往这个叫王旗的脑袋上扇去,“童童才不是笨呢!她只是反应迟钝!人家上学期九科加起来起码考了四百多分,你撑死了也才三百多,你哪来的脸说童童笨?”
“我说郑嫣然你能不能淑女一点,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习惯真的不好!”王旗摸着后脑勺呲牙咧嘴的,他是:“再说了,我就是不肯学,不然全班第二没跑了。”
郑嫣然手里拿着粉饼,闻言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是全班第二?”
“因为全班第一是秦哥呗。”王旗说:“秦哥他太优秀,优秀到我等屁民只得望其项背。”
“呵!”郑嫣然再次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整理她的妆容去了,不再理自己同桌这个二货。
“哎!秦哥秦哥!”王旗见郑嫣然不理他了,嘻嘻笑的趴在桌子上,挤到了童童和秦水沉中间,“笔记借我抄抄呗。”
“怎么。愿意好好学习了?”骆长亭瞥了王旗一眼,说:“我记得是谁之前说‘花几千就是来这儿睡觉打游戏’的?”
王旗腆着脸笑道:“我那不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嘛!我现在真的改了!”他举起右手,三指朝天发誓:“我发誓,今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考上特级厨师证做一位特级厨师。”
骆长亭将秦水沉的笔记本从书里抽出,一把拍在王旗后脑勺上,“少年真的不是我嘲讽你,就你现在这个烂成绩和不思进取的样子,别说特级厨师,就是中级厨师证你都考不上。”
“秦哥。”王旗抱着秦水沉的笔记本,深沉道:“人艰不拆谢谢。”
“人家秦哥说的还算委婉了。”郑嫣然仔细的检查着自己脸上的妆容,从桌子里拿出一只不知道牌子的口红细细涂抹了起来,边抹边说:“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再怎么美化加工,都掩饰不了你是坨烂泥的本质。”
“郑嫣然。”王旗了无生趣的缩回了自己的位置,幽怨地看着自己的班花同桌,“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打击我啊?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滚。”郑嫣然翻了个白眼,抽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唇角,“我要是看上你,那我就在体育节晚会上当众跟你表白。”
后排的两个还在打打闹闹,前排的两位已经进入了学习的氛围中去了。
“其实无论是做菜还是做点心,用心最重要。”骆长亭跟童童讲客:“我们华国大部分的菜都不讲究外国那样必须精确到几克的程度。我们更多的是凭靠感觉,是手、脑、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