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竞技场,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骆长亭嗦完面,放下一张十元纸币就起身走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被定义为a级难度,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借主所生活的地方和他的人生经历,十之八九都触犯了这个世界的法律且危及生命。
“……□□拳、争地盘、走私货、当卧底……你还真是什么事犯法危险你就去干什么啊!”骆长亭数出资料里的,秦水沉做过的几份‘工作’,感慨道:“你这辈子可比活在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精彩刺激的多啊!”
“但我并不想要这样精彩刺激的人生。”秦水沉说:“可我没办法。要在这个世道好好的活下去,还能给家人留一条后路的活不多,危险才是正常的。”
骆长亭脑中翻阅着资料,赞同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你爹妈一个死了一个跑了,丢下十三岁的你和七岁的弟弟在这座大城市里讨生活也真是狠。”
秦水沉没有反驳什么,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水沉兄弟是并不是这座城市的原住民——只因他们的父亲认为越繁华热闹的地方发财的机会越大,便拖家带口来到了这个表面繁华背地腐朽的地方‘淘金’。
但是可惜的是,他们的父亲沾上了最不应该沾上的东西——毒品。他们的母亲长得漂亮,也去做了皮肉生意来养活自己和一双年幼的儿子。
在秦水沉十三岁那年,他们的父亲因为帮人贩货死在了争斗中。他们的母亲也拿着安葬费花枝招展的跟着一个台湾的客人,丢下这两个孩子跑了。
秦水沉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什么都做过——刷盘子、端菜甚至是去垃圾桶里捡废品,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去过天桥洞下面乞讨。
可这些苦难都不能算什么,秦水沉的十七岁,才是他们俩兄弟悲惨命运的开始。
秦水沉从他父亲的一个‘朋友’那里获得了□□拳的渠道,在后期为了交自己和弟弟学校和生活里的各种费用,参与了那些来钱快、危险性大且违法的活动,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而死在了一个大毒枭的手中。
而他的弟弟为了给他报仇,也走上了他的老路,身首异处客死他乡。
“你弟在哪儿呢?”骆长亭踩着散发着恶臭的汤汁水,一步一步从垃圾乱堆的贫民窟里走了出来。
出来时,路灯已经亮起,这座城市也更加热闹。
地下竞技场属于违法场所,有多条暗道,而这条藏匿在垃圾堆后面的道,是专门为秦水沉这类打拳的人准备的。
“这个点应该还在学校上课。”秦水沉揉了揉太阳穴,道:“不过我弟弟脾气古怪,还请您多包容。”
骆长亭解开自行车的锁,利落的一个翻身,轮子飞速的旋转起来,驮着骆长亭往前飞。
秦水沉的弟弟叫秦遥峰,今年十一岁。挺聪明的一小孩,跳级读了初中。
骆长亭将车停在校门口,“你和你弟弟关系挺好的啊。”
他秦水沉自己放弃重点高中的通知书去读了技校,却把弟弟送进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初中。虽说九年义务教育不允许学生缴费,但各种顶尖学校资料和参赛费用都是要自己掏钱的。
除了两人的学费生活费外,秦水沉还要操心房租、水电费……□□拳虽然危险,但架不住它来钱快。
“啧。”骆长亭摸着衣兜里的一叠钱,虽然系统r贴心的屏蔽了痛感,花了一点积分给秦水沉的身体涂了高级疗伤药并顺带包扎了,但看着那些青紫红肿的痕迹,他还是有些不满:“命都给你除去了半条,居然才给一万!”
“已经很多了。”秦水沉到没觉得有什么亏,他说:“都是压我输,是竞技场亏了。我以前得打至少三场才能有一万,能给我一万已经很厚道了。”
“不!”骆长亭摆摆手,皱眉道:“我以前去竞技场玩过。再黑的地方,只要是越级对擂,不论输赢生死,最低是一万五最高二十万。你这小子可能是名气太小,没得竞技场老板和看客的眼熟和看重,又是意外出现堵了老板的财路,所以钱才只能得这么点。不过只要之后你的对擂能一直赢,钱就会多起来。”
秦水沉:“……如果你没来的话,我是输了的。”
“我知道。”骆长亭走到一个垃圾桶前,从秦水沉这件洗的起球的黑色外套里摸出了一包浸了血的半湿的便宜烟。毫不在意甩了甩烟盒上的血,从里面找出一根不是很湿的烟,点了叼在嘴里。
正是因为这次对擂失败,秦水沉不但受了重伤,一分钱都没有拿到。为了凑弟弟秦遥峰天价的资料费和生活费,秦水沉不得已走上了他父亲的那条路——替人贩货。
一步虽错万幸没有步步皆错,秦水沉虽然在后期为了弟弟秦遥峰可以考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国防科技大学,自愿去做了卧底——只为了抵消自己曾经犯罪的过错,哪怕是死了(秦父只是吸毒,第一次贩货就死了),也能有个‘烈士’的名头让秦遥峰优先被录取。
骆长亭脑中回溯着这些资料,心中满是惋惜。他低头,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你这辈子都在为你这弟弟忙前忙后,就一点都没想过自己?”
明明中考成绩那么好,却偏偏要为了秦遥峰放弃,选择读了毕业就分配工作的技校。为了供秦遥峰读书,跑去卖命□□拳,丢了半条命不说,还走上了那样的一条不归路——这又是何必?
“……他是我弟弟。”秦水沉说:“他除了我,还能依靠谁?我不想让他吃我这样的苦,他只要好好读书,快快乐乐长大就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你就合该受苦了?”骆长亭抽着烟,说:“凭什么啊?就凭你是他哥所以就合该为你弟付出一切?你是他哥不是他爹,你自己都没成年是没有义务赡养你弟的。你父母的错承受后果却是你,凭什么?”
秦水沉:“哪来为什么,他是我弟。”
“所以我就是不能理解血缘这种东西造成的这种牵绊。”骆长亭左手夹着那根沾着秦水沉血的,燃到头的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便宜烟,道:“就因着这点血缘,为对方付出一切——在我看来这实在是太稀奇了。毕竟我的家庭里从来就没有牵绊这种东西的存在,父母常年冷战,没什么人管我——不过这种牵绊倒可以用基因来解释,基因可能会要求你去保护或是杀害拥有和你一样基因的后代。就像是从诞生起就刻在基因里的程序,改变不了。”
“你这个观点我倒是听过。”秦水沉轻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他道:“大概是初二的时候,生物老师告诉我们说‘基因决定了一个人的一切,包括未来的发展’。我那个时候想得比较多,就想——照老师这么说,人类岂不就是被预定好的程序?只能像机器一样按照既定好的路线运行?不过初二过后,我就再没想这些的时间了。”
骆长亭没有说什么,他的精神早已经逐步稳定,不会动不动就神经兮兮发癫一样的对任务者宣传他自己的种种理论——他也过了那种有了一点点发现就昭告天下的年纪。
骆长亭习惯性用大拇指将烟头摁灭,丢进了垃圾桶里,双手插兜,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放学出校门的小屁孩,“这些事想想就行。”但也只能是想想。毕竟信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反倒会成为一些懦弱的人逃避后退的借口。
“你弟……是那个吧?”骆长亭不太肯定的指着人群中,长得高高帅帅完全不像是十一岁,倒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孩。不过这个小孩正牵着,没错是牵着另一个长得挺可爱的小男孩的手!男孩!
“卧槽!”骆长亭颇为震惊,“你弟早恋了!还是跟一个男孩早恋!”
秦遥峰也有点懵,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他啃了一口苹果,道:“现在的小孩哪个不早恋。”
“不是。”骆长亭说:“你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你弟可能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嗯。他喜欢就好。”秦水沉倒是看得开,他说:“当然是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反正我家还有我呢。”
“说的也是。”骆长亭点点头,走到栅栏旁将停着的自行车前,后秦遥峰和他的小男朋友一步,推着自行车跟着他们俩小朋友慢慢往前,一会儿看看两个小孩,一会看看路边的小摊上卖的东西。
两个小屁孩手牵手往秦遥峰家的方向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骆长亭都忍不住了,对秦水沉道:“你弟不会是打算把他这小男朋友领到家来见家长吧?”
秦水沉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见就见吧。把对方安排进自己的未来,还能付出行动,挺好。其实那小孩我认识,比小峰大一级,叫简鎏桐,也是年级第一。”
“果然学习好的都只跟学习好的玩,尤其是学习好的还长得好看。”骆长亭摸着下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停在了路边,“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秦水沉选择就读的职业学校又属于成人教育,不但招职专毕业的高中生,也收初中生。课程有点长,足足五年,其中有很多专业可以选择,基本都是职业性很强的——秦水沉报了烹饪专业。
秦水沉很有烹饪天分,无论是湘菜还是粤菜,中餐还是西餐——他都能靠着自己做饭的经验、手感和从书籍里获取的信息做出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或是甜品。
“我请假了。”
说句实在话,一般上这种私立成职学校的,在读初中的时候都不大可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所以秦水沉这样的绝对是异类。
刚开学时,他们班的老师在看过秦水沉的档案之后还单独来找过秦水沉问过话。
对此,秦水沉的回答是,“我无父无母,家里还有一个小我六岁的弟弟要养。所以我得尽快掌握一门技术,早点打工挣钱好养活我和我弟。”
加上秦水沉平时上课认真刻苦,还有天赋,在第二学期就提前考到了初级厨师证。也因着这份刻苦,被老师举荐去了一个大酒店打工帮后厨挣点钱补贴家用。
不过那点钱只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所以更多时候,秦水沉还是靠□□拳来维持生活。
“你成绩那么好。应该去上大学的。”骆长亭从路摊上挑了一个挺漂亮的中国结,付了钱便把中国结挂在了自行车车把上,红穗一摇一晃,特别招眼,“以你的成绩,上顶尖学府是绝对没问题的。一旦毕业,找的工作肯定比你□□拳的钱来的多。”
“可我等不了。”秦水沉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读研三年博士四年——太长了。再说上大学也不过是一个自我填充和完善的过程,毕业了还是要出社会找工作的,职高就是很好的选择。”
“说的也是。”骆长亭看着天边的红夕,低头痴痴地笑了声,抬头时,眼中带着光,嘴里不由自主轻声哼唱着:“thiscan'tbethewayitwassupposedtobe.keepsayingno.there'sgottabeawaytogetyouclosetome.nowiknowyougotta.speakupifyouwantsomebody.can'tletthemgetawayohno.youdon'twannaendupsorry.thewaythati'mfeelingeveryday……”
“……跑调了。”实在是受不了这跑调的曲子的系统r,少见的没有礼貌的打断了骆长亭的哼唱,“把手机拿出来,插上耳机,我给你们放这首歌。”
骆长亭丝毫不介意系统r的打断,他停止了他的催耳魔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耳机,“放吧。”
“这首歌名叫《thatgirl》。”系统r并没有过多的为秦水沉介绍这首歌,“是骆先生所在的世界里非常受欢迎的歌曲之一。”
秦水沉点点头,听着这首歌,看着屏幕外的一切。
这是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歌曲,如果没看歌词的话,很容易因为这节奏而误会成一首蹦迪神曲。却也有某种类似于成瘾性的魅力,能让人忍不住随着它的节奏不断舞动或是跟唱。
“……骆先生,”秦水沉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问道:“是失恋过吗?”
“如果告白失败算失恋的话。”骆长亭说:“那就是失恋了——不过这关我唱这首歌有什么关系?”
“不。”秦水沉说:“只是突有所感,情不自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