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经理说出的那句话，让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颤抖起来。

被挣脱的经理，他艰难地喘着气。然后，他竟然笑出了声，他看着我，眼神里面有着浓浓的嘲讽。

“你为什么只来找我，当初你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把你喊来，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你说什么？”

经理咳嗽着，“当初公司和我都已经找好了人选。只不过，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后，临时去找了替死鬼。”

“不是我要你死，是你自己跑上去送死的。”

“你知道吗程浩，这个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突然蹦出来的亲戚。当初我在这座城市打拼的时候，住地下室，吃泡面馒头。熬不下去想让那些亲戚帮一帮忙，一个个看到我都跟瘟神一样。”

“现在，我不过是坐了经理的位置而已。突然之间，就有好多莫名其妙的亲戚，一会儿喊哥，一会儿喊舅。”

“人啊，现实一点，你有麻烦了，闯祸了，别指望有人替你背黑锅，擦屁股。时时刻刻跟在后面的是你爸妈，有好处的事情，你见过谁会把馅饼扔给别人？”

“自己吃饱了，宁愿吃撑，实在吃不下了，扔给乞丐都不会给你的，这就是亲戚。所以，你自己找死，怪谁？”

经理坐在地上，一个人自说自话着。

他一边说，一边笑，再加上刚刚被我掐着脖子时因为呼吸困难而流出的眼泪，看上去真是滑稽。

可是，更可笑的是我。

我成了一个替死鬼，至于我那个表哥，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我一开始知道那班公交的诡异和恐怖。

然后经理又告诉我可以在没接之前转手给别人，那么……我能做出的选择几乎是无须思考的。

只是，就算想通了这一点，就算知道一切可能都是因为我自己太过幼稚。但是，出事的是自己，要被那些鬼东西拖下地狱的也是自己。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涌起了无尽的恨意，这股恨意吞噬人心，理智。我一把便将遮住我丑陋面庞的黑布扯了下来。

我吼道，“那你看看我现在都这个样子，我算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知道那个地方的秘密，为什么不自己去？”

在经理的眼珠里，我再次看到了我丑陋不堪的面容。只是，这一切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意外。

“你……为什么？”我不甘心，更有着一股无力。

经理被我抓住衣领，面对着我的咄咄逼人，他不过是在陈述一个简单至极却又冰冷无比的现实。

“准备后事吧。”说完这句话之后，仿佛是为了安慰我一样，“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终于泄气，不是我不想报复。只是，这个经理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信不疑。

尤其是那一句，如果我杀了他，那么今天晚上，我的公交车上就会多了一个人。

我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在我临走之时，经理“善意”的提醒，“如果想尽可能地活下去，那么就老老实实上班吧。无论看到什么客人，都要带上他们。无论你是生病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有一天休息。只要那些家伙，一天没有看到你，他们立刻就会找你算账。”

“最后，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是那样的无奈，甚至是愤怒。在这个经理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可是，我没有找他算账。我只是说道，“如果我死了，陪我下地狱的，一定有你。”

说完，我重新戴上面纱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如果我不抓紧时间把那个老人的事情给做完，恐怕我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

在晚上，我的手机还会给我渗人的提示，至少，手机里会突然出现一只手，带着我走。

可是，我的头顶正顶着火红的烈日。整个世界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出现的征兆。

就像那个小护士说得，“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真tmd邪门！

就算变成一只无头苍蝇，就算乱撞，也至少找到一丝线索让我晚上交差啊。抱着这种想法，我去了打印店，准备用老人的照片发寻人启事。

可是，打开手机的那一瞬间。

我整个人就尖叫了一声。

手机屏幕上，不是别人，是我那已经人间蒸发的表哥！他的双眼，一只已经被挖走了，从那个的洞里甚至有恶心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

另一只还在眼眶的眼睛，却瞪得像一个铜铃那么大。可想而知，在死之前，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吓成这样！

表哥的头整个就占据了我手机的屏幕，表情明明是害怕地狰狞的，可是，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像是猖狂痛快的大笑。

就在我开始习惯这幅画面时，突然间，我听到一个声音。

“你想逃走么？”

沙哑的声音，仿佛带起一股阴风，让人一听便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我绝对不会走的。”我连连摇头，无论我心里再如何抗拒，我都必须回到那个位置。

这不是敷衍。

这是妥协。

为了活下去的妥协。

即便，就连我也不知道，这种妥协究竟能让我活多久。可事实上，无论活多久，都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而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经理为什么没有丝毫让我去找我表哥的意思。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的表哥，原本是他成为夜班公交司机。可是，在了解到一定详情之后的表哥，害怕了，畏惧了。

这个世上，那些说不怕死的家伙都是吹牛。

我曾经也喜欢标榜自己胆子大，可实际上呢，仅仅只是面对突然出现的诡异的笑容，我整个人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乱叫什么！”

我突然的那一声尖叫，把复印店的老板也吓了一条。原本正在电脑上玩斗地主的他，被我这一叫，满盘皆输。

好好的一把牌，输了几万个欢乐豆，自然对我相当不满。

我勉强地笑了笑，表示自己的歉意。而后，在表哥那诡异地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我的眼神里，我将手机解锁，准备在相册里找到老人的照片。

啊！

我忍不住再次叫出了声，不是我胆小，而是这一切实在是毛骨悚然。因为，我的手机相册里，这一刻全是我表哥的照片。

在哪一张张照片里，我看到了鲜血淋漓的一切。我的表哥，在临死之前，或许承受了这个世上所有恐怖的一切。

他的头已经和身体分离，是在清醒的时候，整个人被绑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的头被割下。

所以，才会有那种恐怖的表情。

而这还不算最重要的，他的身体被放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手术台附近的地上，他的血流在上面，诡异至极地慢慢形成了一句话。

不要逃！

这是表哥对我警告，还是老医院的那些人？

我的表哥，曾经是下一任司机，即便他没有走过那条路线，甚至可能连碰都没有碰那辆车。

可是……他还是死了！

所以，那些家伙准备动手的时候，考虑的根本不是谁开过那辆公交车。相反，说不定他们只不过是通过公交车来认识自己将要报复的对象。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松了口气。或者说，如释重负，因为，一旦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只是倒霉了一点而已。并不是说那些人真的就不找上门来了。

于是，我开始默默祈祷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都去找那个王八蛋经理，都去找那个王八蛋经理。”

我念念有词着。

“你到底打印不打印！”

老板彻底被我激怒了，我甚至可以肯定一旦我摇头说不，他立刻就会撸起袖子将我轰出去。

可事实上，在那个老人的照片消失，被表哥凄惨的死亡照片替代，我就已经没有寻人启事的条件了。

所以，即便他不怀好意，但没生意可以做的我，依然还是只能实话实说。

而结果就是，忍了我许久的老板，二话不说便将我轰了出去。

一天就这么匆匆过去，又到了深夜！轮到我上班的时间。

“小伙子，今天气色不错。”一个从未见过的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赞许道。

我笑了笑，看着这个和煦的中年人，“大叔，我们见过么？”

那个啤酒肚的大叔笑了笑，“你没见过我，我在医院那里可是经常见到你停在那里呢。昨天晚上，你不是还去了那里么？”

说道这里，大叔还颇为遗憾地说道，“那个老梁头还真是不够意思，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他竟然让你单独陪他。”

若有似无地一句话，好像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是，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几乎快要魂飞魄散地我，匆匆关上车门的我，准备立刻启动的那一刻，门……被卡住了！

“程浩，你个瓜娃子！是不是故意不想载我？”那熟悉地骂骂咧咧地声音。

那个，突然出现在我屏幕上，已经死去的表哥，被车门卡主了脖子，在那里破口大骂着。

可真正让人毛骨悚然地是，明明已经卡住不能动弹的脖子，竟然像时针一样扭动着，仿佛正在尽力挣脱车门的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