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是普通的双车道,但翻新程度却相当不错。按照这样的规模,照安县应该只能算是一个不拖市gdp的县城。
县城是这样的规模,可想而知黄瓶镇又是怎样的模样。
我并不是所谓的地域歧视。城市有城市的好,乡镇有乡镇的惬意。
但现在的情况而言,如果有准确的地址,在城市之中人实在相当方便,就算是一直隐身的宅居族都能轻易找到。可如果是在乡镇,尤其是偏僻的乡镇,反而有一种大海捞针的无力感觉。
原因有三点。其中第一,乡镇里虽然都有门牌号,但其实没多少人用。你拿到再准确的地址也无法按照那个门牌找到位置。在乡镇,最好的办法,便是用人名找人。
李福山,那个怪人倒提供了名字。
可第二个问题又来了。
如果说李福山是他的父辈亲人,而他又是独子的话。一切就都简单许多。丧失了主要劳动力的家庭,一般而言是不会出现其他情况。也就是说,李福山应该会一直呆在黄瓶镇上。
可如果不是呢?
李福山是一个壮年!那么,黄瓶镇这样一个小地方,是留不住人的。现在社会发展节奏太快,农村乡镇里,跑到县城甚至市区里去买一套商品房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旦是这种情况,不仅仅等于是白跑一趟,甚至于计划全部泡汤。
还有第三个问题,李福山这个人现在到底还在不在世。
黑暗与现实的这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逝是不同的。
我在里面的时间,只能是夜晚。所以,对我而言,这一切还算正常。可是呢,对其他人而言就不一样了。
在现实世界里,婷婷和他的爷爷消失的时间不过半年左右。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她们留在里面已经几年了。
尤其是,在里面的人模样几乎是不变的。婷婷无论再过多少年,几十年也好,几百年也好。她一直会是那小孩模样。就像那个小护士,模样上二十刚刚出头,比我还要小上几岁。
可她比婷婷进去得还要早。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就有些发寒,因为这个小护士很可能已经五十多岁了。一想到自己调戏了五十多岁的大妈……
因为时间上的差异,那个怪人也没有告诉我太多关于他的事情。但是,怪人那幅凄惨的模样,恐怕他呆的时间是我所认识的人里最长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考虑的就是,李福山这个人究竟还存不存在。
另外一点就是,照安县离我现在到底还有多长的距离。还有,到了县城以后,黄瓶镇又离我有多远?
就算找不到李福山本人,好歹也让我找到一些线索回去交差啊。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面前停下来一辆面包车。
“你是叫程浩吗?小伙子。”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问道。
我有些发愣,但仍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得到答案后说道,“上车吧,我带你去黄瓶镇。”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状态。那是一种遇到危险之后几乎本能地戒备。自从成为夜车司机,我几乎已经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我微微后退,“你是?”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
我回来的地点,是远离原来城市的国道,沿着国道走下去便是照安县。
黑暗世界里,那个怪人给我的命令是找到李福山。就在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的时候,偏偏有个人出现了。
而这个人一出现就直截了当地问我的名字,之后更是要带我去黄瓶镇。
之前一直苦恼的问题,这一刻竟然都不是问题了!
就算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事,这一刻心里也会充满着疑虑。
中年男人看着我,有些奇怪,“干啥子哈?要不是家里老头子让我过来把你带过去,你以为我想过来找一个连脸都不知道长啥子模样的人回去?”
我的身体依然没有向前半步,我只是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家里老人是不是叫李福山?”
中年男人点起了烟,“不是,那是我大伯。几年前早死了。”
“那你是?”
中年男人不耐烦起来,“要去就上车,罗嗦什么?大男人家家还怕我们把你卖了?”
中年人狠狠地将烟吸进肺里,“就你这瘦得跟排骨似的,就算是买肉也没人看上。”
这是乡镇里的胡话,不论远近亲疏,几乎都是随口就说,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我对这一点十分清除,在得到答复之后。纵然黄瓶镇那里真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恐怖之事在等着我,我也必须上车。更何况,我并不是毫无反抗的能力。
首先,我的脸在如今就是最简单的武器,在白天的时候我刻意用黑布包裹着,只漏出一只眼睛。即便是这样,别人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真实面孔,也会有些大吃一惊。更不用说,假若我突然揭开之后,别人又是怎样的震惊。
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个男人。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但现实世界里,我还不至于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坐稳当了。我家老头子要我尽快把你带回去。也不知道是啥子事,一下子这么急。”在看到我坐上车之后,中年男人立刻踩下了油门。
我没有说话,李福山是眼前男人的大伯,几年前就死了。那也就是说,我要去见的老人应该是李福山的弟弟。只是,乡下人里斤斤计较的毛病是改不了的。
苦日子过得多了,瓶瓶罐罐都会记在心里。今天你拿了我一颗菜,明天我去找你讨点油。半点不能吃亏。
再加上,亲兄弟之间也要明算账。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不一定就代表他的心胸也因为死期将至而变得豁达。
我摸了摸口袋,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发,囊中羞涩的我,可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甚至于,我看了看兜里的钞票,除了张余额不足的银行卡之外,只剩下几十块钱。
我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
就在这时,车停了。那是黄瓶镇的路牌。只是,这一段陡峭的山路根本不允许车子开进去。
难道,黄瓶镇在山里?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