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山，不愧是李福贵口中的老镇长，老族长。即便已经退位，即便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依然是说一不二。

语言，神情，形态，完完全全就像封建时期的一家之主。

从见面到离开，我们所交流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交流了什么。我仅仅只说了一句话。而且还是一句基本上算是错愕状态下的一种回答。也就是说，那一句话完完全全不做数的。

结果……就这样，结束了。

一直到李福山的身影离开了屋子，我才缓过神来。李福贵走进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我，“小兄弟，你别介意。我家老头就是这样。”

半晌之后，我点了点头，“大哥，你……伯父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么？”

原本，我是打算说你老爸，但后面强行被自己改了词。

而李福贵浑不在意，听见我的问题之后，只是憨厚地一边挠了挠头发一边回答着，“是啊，我爸他不喜欢说话。所以一般说得都少。”

真不容易啊。我心里感叹着，要是家里坐着一个这么强势的老头子，可想而知自己的待遇会是如何。很可能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声音。

暴君，十足的暴君啊。

只是，虽然这样感慨着，但心里却突然有些踏实起来。因为，李福山说出的话虽然很少，可是每一句现在想想会发现，他好像知道许多事情。

从他的语气来判断，这个老爷子恐怕相当地嫉恶如仇，尤其是对那另一个世界简直是深恶痛绝。

幸运的是，我似乎并没有因为和那个挂上钩而被差别对待。否则的话……

想到这里，我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说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只凭李福贵的片面之词或许还不能有个大概印象。而现在，第一面就如此强权，这样的人……

要想让他屈从认命简直比登天还难。

李福山老爷子，话硬骨头更硬。恐怕黑暗世界里的那个家伙，就算本尊能够出现在现实世界，遇上他也只能吃个闷亏，老老实实地回去。

至于我，在李福贵车上的那个梦境，现在已经真真正正地成了一个噩梦。

或许是自己在黑暗世界呆得太久了，所以才做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梦。把黄瓶镇里所有的人都想象成那个鬼样子。

想到这里，我对那个梦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除了几个名字，我几乎记不起任何人都模样。

是梦了，一定是梦了。只有梦才会这样，清醒之后片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李福山离开之后是准备去做什么？还有那个死了好几年的李福水，又是怎么回事？

李福贵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中年男人，虽然很喜欢骂骂咧咧，但我发现只要一靠近家里，他就瞬间从天不怕地不怕地无赖汉变成了一只风声鹤唳的小猫。

所以，回到家里之后，李福贵基本上是正襟危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想到一个中年男人竟然还有这样标准挺直地坐姿，简直比小学生的姿势还要标准乖巧。

“福贵大哥，伯父他走了。”我有些无奈。

“嘘……”李福贵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之后，他靠近我声音很轻就像棉花一样飘呀飘地那样轻，“我爸他，无处不在。”

我咳嗽了几声，“福贵大哥，我想知道这黄瓶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很少看见有人出去？”

李福贵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之后开始壮着胆子说道，“谁告诉我们这里没人出去了？”

李福贵白了我一眼，“我不是说了么。我们黄瓶镇的瓷器一直以来就很有名。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我们这里看瓷器呢。黄瓶镇这么好，本地人当然也就懒得出去了。”

我心里一动，“那不如你带我出去逛逛吧，让我也见识见识这天下闻名的瓷器之镇。”

李福贵嘿嘿地笑了，“等吃了午饭再走吧。”

我看了看手机，不知不觉竟然已经1点了。

李富贵自然发现了我的困惑，他说道，“以前的人是不吃早饭就开始干活的。所以以前的人一天两餐，餐餐都抓紧着时间。”

“现在日子舒坦了就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只不过，我们这里的人早餐一般都吃得比较多，所以到了午饭的时候要拖一拖。”

“尤其是，黄瓶镇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烧窑子。这种事最耗时间，早上八九点开工，一般弄完都要好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就都养成这样的习惯了。”

我点了点头，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而随着我越问越多，我心里的疑虑也越来越少。

就像，黄瓶镇既然这么大为什么不是县城。

结果是因为瓷器太过出名，当时落户火车站的时候，黄瓶镇并没有参与。

而后面，县城的规格是所在的位置必须要有火车站以及长途汽运站。

黄瓶镇当时都没有发展这两服务，于是自然而然地县城的权利只能让给别人了。

最后，我问到了李福水。

李福贵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小猴子一样，整个人几乎一瞬间就站了起来。他不停地摆手，同时眼睛不停地往门外看去，好像生怕李福山会突然走进来听到他说的话。

李福贵说道，“背后不非议。这是我老头子教我的，一点都不能错的。兄弟啊，不是哥哥我不帮你家。而是，李福山在黄瓶镇就是一个禁忌。无论你去找谁问都是这样的。”

李福贵噤若寒蝉的模样，反而让我更有一查到底的决心。我这一次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找到李福山。

接下来，我只需要静静地等那个怪人，在晚上来临的时候告诉我接下来还需要做些什么。

只是，每当我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头不知为何就有一丝刺痛。就像是嵌入肉里的刺一样，虽然一般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可只要一不小心碰到，就会让你突然间跳起来的疼痛。

我对黑暗的恐惧应该已经有了所谓的适应。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好像……

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缺了什么？

而当我突然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时，整个人一瞬间天旋地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世界仿佛失去了焦距，然后，一点点地失去色彩，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