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还是留下？

直面真相，还是和过去一样视若无睹？

黄瓶镇的确是个悲剧，可是这个世上难道就只有这里一个悲惨的地方？

就像少年说的，存在便有它的道理。我能改变什么？就算我出去了，揭开这一切，那些人其实都默认这样的结局。所以，揭开与否，重要么？

可是，离开。

……

小护士怎么办？

少年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开口了，“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选择而已吗，有必要这么纠结？”

我没有理会。

可是，少年能够看透人心。他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小美女还在他们手上对不对？没关系，我让他们放了她，让她跟你走。”

少年说道，“这种破事有什么好管的。你出去难道还像那些所谓的记者那样，把一切事实全部变成一片报道？恐怕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吧。只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不好意思，文化不是很高。好像不应该用慕名而来这个词。”少年打着哈哈，“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阻止，对不对？”

“既然如此，那还纠结什么？带上你的小美女，还有在外面和那个大块头纠缠的小萝莉赶紧找个地方呆着，该做什么做什么。”少年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有些不解，“你好像不希望我去阻止这一切。”

少年翻了个白眼，“肯定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身份和自己差不多的家伙进来了。好歹你是摆渡人，这么去送死，那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多可怜？”

我被说动了，的确，我能做什么呢？

那个怪人，让我来这个祖宗祠堂又有什么意义？我一个人的能力这么弱小，摆渡人？

真是可笑，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竟然会是摆渡人！

还有，这个摆渡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少年继续说道，“所以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吧，兄弟。”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又拿起了啤酒。

“你是不知道啊，我是多不容易才等到你来陪我说说话。所以啊，我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毕竟，山水有相逢。只要你活着，我们迟早有见面的机会。对不对？”少年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隐隐发寒。

真的可以么？

我不禁这样问着自己。

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呆在这里，看着一切结束，然后离开么？

“外面的那些，是不是都准备好了？”我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恩，差不多吧。总有些人要牺牲。当然也有很多人是自愿的。毕竟，你也知道，有时候生活会让人生出无限的绝望。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只有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奢望生命不会结束。”八壹中文網

“所以啊，很多人一被问题阻挠着，就会在抱怨别人，然后又抱怨自己。到了后面，甚至会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少年耸着肩，发出感叹。

那一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竟然问了一个问题，没有任何理由的，甚至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问题，“我在黑暗世界遇到的那个怪人，他是谁？”

这个问题，一说出口，甚至于就连我自己都愣住了。

少年看着我，冷笑着，“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大半天，你竟然还是准备去送死。”

我连连摇头，“不是，我只是好奇他到底是谁？”

现在，黄瓶镇的人，其实说到底，我只认识了三个人。

李福贵、李福水、李福山。

就这三个，可是……他们为什么都用这三个名字？是有什么含义么？

可是，我的好奇并没有给少年带来丝毫的好感。

他冷笑着，“好奇？这世上有多少人因为好奇而送命？你这么大好奇心，为什么还来问我？直接上去问那些人啊。也许，在你临死的那一刻，有人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又或者，听说死了之后下地狱的阎罗和小鬼，都很乐意为人解惑。”少年站起身，像是准备离开，一刻也不愿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少年的背影，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刻，我依然还在发愣。

我在纠结，或者说，我在犹豫。

是留在这里，看一切故事的发展，然后看着这个惨剧一次又一次地轮回。

还是走出去，和所有人作对，把这一切破坏，还黄瓶镇的人一个公道。

可是，少年也说了。有很多人是自愿的。他们受困于现状，而皇瓶镇的人又愿意给出高额报酬，那些报酬在他们看来可以买下他们的人生。

所以，他们并不接受自己的好心。

帮助别人反而受到厌恶，有比这更为寒心的事情么？

只是，真的可以坐视不理么？

可以的吧。那个少年说过，他可以让那些人放走小护士，所以，无论我去不去，小护士都不会受到伤害。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厌恶，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世界。好端端的一个世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一个不按常理的黑暗世界，根本不遵从别人的意愿就将人强行留在这里。

现实世界里，黄瓶镇的存在已经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为什么……

突然间，我仿佛想到了什么？

黄瓶镇到底是在哪？

我在这里能遇到小护士就已经说明这个世界是黑暗世界。可是我之前的的确确经历过白天，也的确感受到现实世界的温度。

那么，也就是说……

黄瓶镇，很可能和我一样，介于两个世界之间。可以存在于现实世界，也可以存在于黑暗世界。

正在我想通了这一点的时候。

啪啪啪……

房间里，响起了鼓掌声。

少年无可奈何地走了出来，“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好。平时那么笨，怎么这个时候脑子突然灵光了？被人团团撞地耍了几天，再笨几天不就好了？”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少年，他越高兴，并不代表我就安全。他愤怒，也不代表我危险。相反，他兴奋，反而会随意找个东西发泄。这片空间，如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又打不过他，完全就是一只还不了手的蟑螂。不对，我比蟑螂还不如，蟑螂好歹还能恶心他一下，我连恶心他都做不到。

少年摊了摊手，“好了，你出去吧。”

我愣住了，“为什么？”

少年看着，“在你不断地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你选择那愚蠢的决定。我不可能还拦着你，毕竟……拜托，我只是一个守墓的。在这个祖宗祠堂，我的任务只是让这些孤魂野鬼老实一点，安分一点。至于你……做你该做的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