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无边的云雾中,一袭青墨色的身影负手而立,面容朦胧,依稀可以看出眉间的千山万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粉红衣裳的女子,女子挺身护着身后地上一名受了重伤的紫眸男子,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你……在利用我?”
他看着她,眼色复杂,却并未否认:“我不能任由他毁了天界。”
她笑了,一刹那眉目灵动,笑颜清澈:“原来你也会为了取胜用如此龌龊的法子么?”
他沉默一阵,缓缓上前一步,语声低沉:“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我自会补偿于你,但现在……你让开,莫要再护着他。”
她却一动不动,神色不改:“你若真想要补偿,就放过他。”
他轻轻摇头:“他是魔君,留他日后还会成为大患。”
她望着他,眸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失望,忽而逼近一步,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在杀他之前先杀了我罢,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再伤他半分!”
他蹙眉,伸手拉她,轻声叹息:“不要再任性。”
她却用力抽回手,还是歪着脸微微笑着:“你会不会杀我?”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他长袖忽而一挥,一道青光划过,狠狠刺痛了她的双眼。
容浅蓦地惊醒,抬手下意识地揉揉眼,手上竟是一片湿濡。
这些怪异的梦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做着,却又是如此真实。
所以,在那道青光闪过的瞬间,她会有种心痛到流泪的感觉。
而且,第一次,她看清了梦里那男子的面容,俊雅不老的脸,温柔含笑的眼睛,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离墨……”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容浅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因为魔使朔风说的那一句话,结果她当真就梦到这么奇怪的场景?
不过,也有可能是前世的记忆也说不定。
千年前,离墨究竟与她是何关系?又究竟为什么要将她的魂魄牵到这一世?离墨做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许多的疑问聚在脑中纠成一团,容浅只觉得头更痛了。
“刚醒来便叫着那位九曜神君的名字,看来你是相当喜欢他啊……”冷不防,一个戏谑的笑声自一旁传来,容浅不由吓了一跳。
转首望去,才发现凤孤不知何时正姿态闲雅地坐在桌边,长腿交叠,一手端着茶盏轻轻晃悠。
目光淡淡掠过她的脸,带着意味深长而又不明的深意,微微勾起了嘴角。
容浅眉梢轻轻颤了两颤,抖着手指着他忿声质问:“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凤孤搁下茶盏,侧过脸,慢条斯理道:“在你醒来之前便在了,只是你一心想着别人,却是完全未察觉我的存在。”
容浅轻哼一声,蓦然想起什么,匆匆跳下床,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看着镜中又重新回复青春的容颜,一时不知是喜是伤。
离墨到底还是替她恢复了散尽的修为……
他一直都是如此,不管不顾她的意愿,擅自安排着她的命运,却从不曾了解过她真正的愿望!
想到这,容浅便有些赌气地将镜子一扔,气哼哼地往桌边一坐,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凤孤斜斜看了她一眼,勾着唇角道:“怎么?没当成老婆婆反而不高兴了?”
容浅很不满地翻翻白眼,微微嘟着嘴:“本想着早死早超生免得再受你折磨,现在又不知要苦上多少年才能得以解脱了。”
凤孤细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也不久,大概也就百来年罢!”
修道之人的寿命总比普通人要活的久些,若是得道成仙之人便更不用说了。
容浅顿时很消沉。
想想不能就这么示弱,于是哼哼两声,挑着眉道:“没关系,反正有离墨在,你若是再敢欺负我……”
“我没告诉你么?”容浅话未说完,却是被凤孤慢悠悠地打断:“他可是又将你托付给我了。”
“什么?”容浅蓦地站起身,瞪眼看着他,双手微微握紧,面上神色复杂变幻着。
然而,不过半刻功夫,便又重新归于了平静,若无其事地坐下来,搂着茶杯似笑非笑:“他以为他是我什么人,想将我扔给谁就给谁?我若是不愿,即便再散尽一次修为又何妨?”
凤孤长眉微微一皱,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扳过她的肩来:“莫非跟着我比死还痛苦?”
容浅一愣,却是没好气道:“我跟你本来也就没什么关系,若是跟着你要继续受罪,我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你说……跟我没关系?”凤孤微微眯细了眸,微勾的嘴角,笑意透着几分不怀好意。
容浅被他这样的笑盯着,不觉有些头皮发毛,还未及开口说什么,便见凤孤缓缓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