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你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被害人的家庭构成？”

虽然在车上的时候，邱健清判断这是一起反社会人格罪犯实施的连环杀人案。但是面对知情人和目击者李霞李阿姨的时候，邱健清还是选择从常规问题入手，避免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造成思维的盲区。

一旁的周楠将邱健清的话翻译的通俗易懂：“李阿姨，就是让您介绍一下被害人的家庭成员，以及他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阿姨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在问这个呀。老张的老伴儿去世的早，他都单身十多年了。老张儿子挺争气，考上了北京的名校，毕业之后，就留在北京发展。据说孩子发展的不错，好几次想要将老张接到北京去，不过老张不愿意挪窝。”

“也就是说，老张是处于独居状态了？”

邱健清追问道。

李阿姨双眼向上瞟，略微思考了一下：“据说前一段时间处了个老太太，两人发展的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现在是一个人住。”

“那你是否清楚，他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

这一次，李阿姨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老张是我们队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这家伙最常念叨的，就是吃亏是福。我认识他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见过他和人红过脸。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和人结怨！而且……”

李阿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话说了一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邱健清一看这模样，赶紧抬抬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在抢救老张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苦杏仁味，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氰化物的味道。我们队里都是老年人，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很多人都没系统的接触过化学。就算是有人跟老张有过节，想下药害他，也应该用敌敌畏、百草枯之类易于买到的毒药，而不是高纯度的氰化物。对于绝大多数的团员来说，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氰化物！”

邱健清给队员们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说这老太太可以呀，竟然有这么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确实如李霞所说，导致被害人毒发身亡的，是浓度极高的氰化物。对于普通人来说，技能获得这类化学药品的进货渠道。这一点上，也佐证了几人之前的猜测，这一起命案，并不符合一般意义上，凶杀案的三大动机。

“警察同志，会不会是老张吃的补钙胶囊有问题？那天早上，他除了补钙胶囊，什么都没吃呀！我学过中毒的应急救援，知道氰化物的毒发时间很快，往往在三分钟之内毒发。而那个时间段，老张没有机会进食别的东西。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补钙胶囊上！这些天，我一直都告诫其他的队员，不要再吃补钙胶囊了！”

让邱健清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阿姨竟然仅凭猜测，就能知道毒物来源！如果说之前邱健清的面部表情还是在惊讶李阿姨的逻辑推理，此刻他的脸上则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遗憾。遗憾李阿姨没有入行干刑侦，而是去当了护士。

不过李阿姨虽然想到了毒物来源，但是却思考错了方向：“我之前就跟他们说，团购来的东西，就没有好的。更何况，补钙最重要的是注重日常饮食，而不是吃钙片！买那些东西，纯粹是浪费钱。可是没有人听我的呀！现在倒好，不仅仅是浪费钱，还把命给丢了！”

李阿姨的话让众人一阵无语。就算是生产厂家再无量，产品再伪劣，也不可能往里面掺加氰化物呀！

周楠一脸尬笑的看向了邱健清，显然不知道是否应该对李阿姨实话实说。一直等到邱健清对他点头做出了回应，周楠这才开口说道：“李阿姨，我们已经查明，被害人张兴民，是被毒杀的。有人在他的补钙胶囊里下了毒！毒物已经查明了，是高浓度的氰化氢溶液。”

李阿姨拖长声哦了一声：“这么说，跟胶囊本身并没有问题？老张一直独来独往，凶手怎么有机会，往他的胶囊里下毒呢？”

这个问题牵扯到具体的案情，邱健清和周楠两人就不方便回答了。

虽然张阿姨号称和被害人是老相识，但是两人的关系，也只局限于在一个团体里晨练。对于被害人的家庭构成，还算是大致了解。但是对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网络，以及过往的人际关系，她就不太说的上来了。

好在邱健清等人也只是进行常规式的排查，无论是作案手法，还是上网的那条的留帖，都说明被害人张兴民的死，并不是简单的仇杀、情杀或财杀。凶手和被害人之见，可能压根就不存在任何的联系。凶手之所以选定被害人张兴民，可能只是他倒霉。

在车上的时候，邱健清就提出了一种说法，凶手是趁着这伙老头老太太们晨练的时候，偷偷将氰化氢溶液通过针管注射的方式，打入到统一存放在一起的补钙胶囊中的。

凶手在意的，是能不能确保凶杀案的发生。所以在张兴民的药瓶内，有多粒胶囊被做了手脚。凶手只想保证被害人会吃到有毒的胶囊，至于谁是被害人，谁会殒命，他根本就不关心。凶手关心的，是谋杀事件本身，而不是具体的某一个被害者。正因为这样，去调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网络，或许对他们破获这起案子，并无帮助。

对于被害人张兴民的具体情况，李阿姨没办法说的太细，邱健清等人也不求甚解。再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常规问题之后，邱健清对周楠点头示意，询问到此为止了。

“李阿姨，非常感谢您多次协助我们警方工作。我们没有什么问题了，辛苦您了！”

周楠赔着一副笑脸，一个劲儿的跟李阿姨说好话。

“不过这案子还在侦破当中，我们如果想起什么的话，可能还要来麻烦你。当然，您要是想起什么了，也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的联系方式，上回都留了，对吧？”

李阿姨显得极为配合：“你们还有什么要了解的，随时可以来找我。反正这一段时间出了这个事儿，我们早上的晨练也都停了。我一天天在家里呆的发闷，你们来找我，至少还有人能跟我说说话。”

在后排的林森听到这话，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在过往的刑侦工作中，作为现场三人组的成员，邱健清、胡天两个，没少跟着队长邱健清去走访案件的知情人货目击者。那些家伙要么吓得够呛，有么对警察有着天生的抵触情绪，能够像李阿姨这样配合的询问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至于像李阿姨这样，把警察问询当日常解闷的，更是绝无仅有！

周楠和李阿姨又客套了几句，李阿姨也看出了火候，主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买菜了。警察同志，你们忙，我先走了！”

“阿姨慢走，阿姨慢走！”

送走了李阿姨，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李阿姨虽然极为配合警方的问题，简直是知无不言，但是她也有点儿配合大劲儿了，询问要是再继续下去，简直就要变成唠家常了。

“邱队长。情况就是这样。除了李阿姨，我们还走访了其他的晨练老人，还属李阿姨知道的多呢。虽然我们判定、也确实检查出来，问题就出在补钙胶囊上。但是却没有看到犯罪嫌疑人投毒的那一幕。不仅如此，被害人的药瓶上，也只有他自己的指纹。凶手应该事先准备了手套，避免留下个人信息。”

周楠双手一摊，开始跟邱健清大吐口水：“也就是你们来了。前两天，领导还让我带着兄弟们，在现场扫脚印，捡烟头呢！领导们也是使唤人不当事儿，以为进行这种大工作量的排查，就一定能有所收获呢！先不说这公园里每天产生多少的烟头和脚印，就算我们将这些信息都采集了，也无非就是能和p县有过犯罪前科的人员数据库做一个比对。且不说这个工作量有多大，就是真的有有了比对结果，也只能说明比对人曾经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并不等于这案子就是比对人做的！”

邱健清听着周楠大吐苦水，只能频频点头。大家都是干刑侦的，周楠遇到的这种情况，邱健清不知道遇到多少回了。

每次出了命案大案，领导们关心的，都是能不能破案，什么时候能破案。在案件进入死胡同的时候，领导们经常不顾人力物力，要求刑警们展开地毯式的摸查。在领导的眼里，如果案子没破，那就一定是手下的刑警们不肯出力，只要肯出力的话，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虽然两人都贯着队长的名号，但实际上，都是出现场跑苦力的。案子能破，那只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加上领导的教导有方。但是案子破不了，那一定是他们自己不服从领导的安排，拖了领导的后腿。

领导又不是猪，有个屁的前后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