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

映绯猛地睁开眼，几乎只要一瞥，她就确定她看到的就是慕白，只是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她咧嘴傻笑着，真好，又梦见他了。

映绯定定地看着慕白，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他的容貌神情，她一点儿都不敢忘，笑着笑着忽然哭了起来。

慕白心中揪紧，截住她的手：“映绯，我回来了。”

“回……来了？”映绯哽咽着。

就在这时，小二掀开帘子出来，惊喜道：“掌柜可回来了，这位姑娘等了好几个时辰。”

话音未落，映绯陡然发觉，这不是梦，她不由呼吸一窒，在看着慕白时，眼睛里像是有千万银针扎在上面那般疼痛。

她忍着痛眨眨眼，再睁眼时慕白还在眼前，他容貌清晰，绝不是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样。

真的真的是他。

映绯一边抚着他的脸一边嚎啕地哭了起来，慕白真的回来了。

她这么一哭，慕白更是慌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又是擦眼泪又是亲额头，手忙脚乱的。小二看到这一幕默默往后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还嘱咐店里的其他人不要去打扰。

过了一万多年，映绯以为眼泪早就流完了，说不出再见到慕白是一种什么感觉，有惊喜，有埋怨余下的全是对他的思念，任慕白把她抱在怀里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你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映绯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的话断断续续，“自己死了那么久……”害得她那么那么难过。

“我错了。”慕白在她脸上吻了又吻。

“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堂堂白泽帝君，整个六界就你最擅长谋算！把我骗得团团转！环环相扣一点儿都失误都没有呢！帝君好生厉害！”映绯别过脸去，把眼泪一擦，数落起慕白的“罪行”。

“你呀……”慕白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我怎么了！你才是可恶，非常可恶！”映绯想起那些形单影只、伤心欲绝的日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慕白微微一愣，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哪知映绯下一刻伸手将他抱得紧紧的，闷声道：“再也不许离开我了。”

她哪里忍心真的责怪他。

“好。”慕白揉了揉她的脑袋。

映绯一下一下抚着慕白的脸，生怕他会不见一样，喃喃道：“我想知道，这一万年来你过得怎么样，你是怎么回来的。”

慕白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些重要吗？”不论有多艰难，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在等着他。

那天夜里，映绯就在铺子住下了，还好她的随身衣物都放在乾坤囊里，在里面找到一件轻薄的衫裙换上以后，敲响了慕白的房门。

如今，映绯已是上神，结界随手就能来。她把慕白的屋子布的严严实实，任何细小的声响都别想飘出去。

做完这些，映绯悄悄关上门，像游魂一般飘到慕白身边坐下，挑起他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道：“长夜漫漫，掌柜要不要寻点乐子。”

慕白眉眼带笑，他搁下笔，拉住映绯的手将她带到怀里。映绯身子一倾，顺势坐在他腿上，把他的衣带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

“怎么来？”

映绯转身勾上慕白的脖子，看着他额上除了一层薄薄的汗。映绯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嘴唇轻擦着他的唇，就是不贴上去，引得慕白很快便回吻她。

看到慕白闭上眼，映绯双手在他胸口上画着圈，一弹指将他的衣衫变没了，当年慕白就是用这个法术捉弄她。谁让他只有百年骨龄，如今映绯的神力远远在他纸上，岂能错过这个为所欲为的机会。

趁着慕白微微一愣，映绯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再次吻上他。可是他的吻比她更炽烈，缠着不放，映绯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慕白还没有叫停的意思。

以前这时候他总会停下来，将那些欲念克制住，但他卸去了一世的法力，似乎连意志也变得薄弱了。

慕白反身一压，看着他怀中的人双颊酡红，微微喘息，刚覆在他身上时微凉的肌肤已经变得滚烫。

他细心地将映绯面上的碎发一一拨开，温声道：“要不要继续那日在寝宫里想要做，却没有做的事。”

“才不要。”映绯歪歪头，刚逃过去他的吻，脖子上却被他吮了一口。

原本是映绯点起的火苗，哪里知道星火燎原，竟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夜确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从屋子里露出来，好几次映绯想要逃，又被慕白逮了回来。

……

映绯醒来的时候，后背紧贴着一个滚烫的胸膛，她愣了愣，才确信这一切不是做梦，慕白真的回来了。

知道她醒了，慕白便问：“还疼么？”

映绯咬着嘴唇哼了一声，那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回答。

“疼？我来看看。”说着，慕白就伸手去抓她的腿，作势要帮她查看一下。

映绯笑着躲开，转过身来勾住慕白的脖子，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再次确定眼前的是真的，接着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刚刚那个吻就我放在你身上的印记，天上地下，你以后只属于我。”

慕白笑了笑，她这些举动有意无意间，撩-拨着他的理智。接下来的事，纵使上神与仙灵之间神力悬殊，映绯也没躲过去。

等他们终于起床用膳时，铺子里来了不速之客，响动大到以至于都传到膳房来了，是几位专程来看掌柜的富家小姐，显然几个小二都搞不定她们。

映绯筷子一搁，眉头一挑，责问上来：“你作何解释？”

慕白喉中一哽，还当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稍一犹豫，映绯就起身出去了。

不消片刻轻柔的说话声就传了进来，与映绯往日利落的作风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

“几位姐姐，你们找我家相公什么事啊？”

映绯掀开门帘，小二们默契地退到一旁，作男装打扮的富家小姐看到映绯不由一惊。

她眸中似有烟波流转，藕白色的肌肤恰似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隐约透着一股妩媚，白瓷般的脖颈上，昨夜留下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富家小姐自觉理亏，不好再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走了。

目送她们走远，映绯耸了耸肩，随即对一旁愣住的小二说道：“你们干活吧。”

“诺！”伙计们回的这一声特别整齐。

这时，慕白走出来，一手搂在映绯的腰间，顺势将头埋在她颈侧，附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成亲吧。”

映绯听了只是笑，没有马上答他的话。她脱开他的手，回身面对他，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你作何解释？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出卖色相的？你这家店怎么不开到平康坊去？”

慕白面色一僵，连一个很烂的理由都想不出来，干脆什么都不说把映绯一把抱住，困在怀里。知道她最怕痒，他故意将吐息落在她颈间。

慕白用尽全力抱着她，映绯脱不开身，只好挠着他的背。

“你无赖。”

**

慕白还是仙灵，要恢复神力还有漫漫长路，幽州城内觊觎他的女子太多，映绯决定留下来监督他。慕白每次提到成亲的事，映绯都避而不答，再问也只是笑笑。

虽然他们还没有成亲，但是慕白几乎夜夜都不消停，直到餍足地拥着映绯睡去。对此，映绯送给他四个字“老当益壮”，慕白听了险些呕出一口血。

有一日天帝来探访他们，他本来是打算来与老友把酒言欢，谁知慕白不知为何事苦恼，只顾着喝闷酒。

天帝笑着问道：“映绯还没答应成亲的事啊？”

慕白很是苦闷地点了点头。

“唉，这也难怪。”天帝笑意渐浓，“你让人家等了一万年，人家也让你等等，礼尚往来嘛。”

“不喝了，我找她去。”慕白意兴阑珊，把酒杯一放就走了，天帝不像来开解他，更像是来看笑话的。

天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走远，独自把这一坛酒喝完了才离开。此时，若是有人问道为何心情如此舒畅，他会回答，终于看到白泽帝君苦恼的样子，有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第二年，映绯把铺子改名成了“素锦食肆”，慕白如今只是个甩手掌柜，映绯忙着打点铺子里的事情，成亲什么的更顾不上了。

铺子改名重新开张的那一日，热闹极了。

映绯除了邀请在昆仑山和莲台山的旧友，还邀请了山漆他们，再加上幽州城里常客，店里满满都是人，队伍都排到店外去了。

晚清有事耽误了，没能过来，但是托晋已送来了贺礼。

映绯为了把宾客都照顾到，忙进忙出，相比之下，慕白看起来无事可做，其实他也一点儿也不闲。这几个月来，他先是拜托织女做了凤披霞冠，还让无珩从六界里搜罗了奇珍异宝作为聘礼，万事俱备，可惜就差映绯一个准话。

无珩拉住慕白，悄声劝着：“师父，女人心海底针，这事儿急不来的。”

“为师知道。”嘴上这么说，慕白心里还是急。想拥有她、独占她，怎么会不急。

晋已飞过来站在无珩的肩上：“帝君不如今日再问问仙子的意思，说不定就成了。”

“说的也是！”无珩附和道。

慕白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等宾客都走了以后，铺子安静了下来，近日来映绯为了张罗这些事费了不少心思，稍稍收拾就打算就寝。

“映绯……”慕白忽然叫住她，“我们成亲吧。”

映绯抚了抚肚皮，回首笑道：“成亲的事，我答应了。”

慕白几步上前，一把将映绯抱起，在她面上吻了又吻。

自那以后，慕白像变了性子一样，开口闭口都是“我夫人”，其余人都已成家，不与他计较，只有映绯忍无可忍后斜睨一眼，他才作收敛。

他们成亲那日，旧友们悉数到场庆贺，昆仑山上下都是一片喜庆，山中摆设不同于让日的素净，变得姹紫嫣红。

这是六界中难得一见的盛事。

映绯身着凤冠霞帔，以团扇掩面，颦笑间犹如惊鸿一现，美得动人心魄。晚清扶着她踏上花轿，祥云引路，百鸟搭轿，载着新娘子从幽州一路来到昆仑。

慕白一身红衣，眸中带着笑意，领着迎亲的队伍。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恨不得要将这桩喜事宣告天下。

天帝端起主婚人的架势，站在昆仑山的正殿等着他们，殿外一阵吵扰后，新人们终于到了。

慕白疼惜得不得了，连一步都不舍得让映绯自己走，抱着她从山脚走到正殿，额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映绯用帕子帮他擦汗，还不忘拿团上挡在脸前，只露出笑得月牙一样的眸子。

这场面甜得好像要溢出来，天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慕白牵着映绯走到他面前，霞光映在他们身上，仿若壁画中的仙人。

那一日，他们许下誓言，携手白头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