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我不应该刺在魏谙的身上,应该直接把你的头砍下来。”姜汐不喜欢被提及过去的伤疤,生气的像只毛发倒竖的野猫,随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萧驷玉冷嗤了声,生气的拂袍离开。
自从这次争执以后,姜汐很久没再见到他,没了月瓷在身边叫姐姐,她突然觉得很安静,安静的让她觉得寂寞。她不想让自己持续在静下来的状态,一静容易多想。
啪嗒。
一只颜色鲜艳的羽毛毽子飞落在脚边,远处传来婢女们的叫声:“姜汐,把它扔过来!”
“一起下来玩呀。”
“快点来!”
这帮婢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娇俏小姑娘,闲活干完便想着踢毽子。
姜汐提起衣裙将毽子踢飞出去,跑过去加入玩闹。一群姑娘嬉笑着在柿子树下追逐玩耍,看的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萧驷玉站在不远处,瞧着姜汐欢声笑语的样子,偶尔没接住毽子还会撅起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这样的姜汐,鲜活多了。
“殿下想过去吗?”聋鸽在旁边比划。
萧驷玉挂着微笑说:“不了,我过去她该笑不出来了,走吧。”
两人刚离开,姜汐停下玩耍扭头望过去,只看到一袭玄色金纹的衣袂闪过院门。旁人飞来毽子给她,她下意识一踢不巧踢在掌事姑姑的脸上。
“哎哟,这是让你们玩闹的地方吗,这一毽子若是踢中主子,仔细你们的皮!”掌事姑姑边捂着脸数落,边举起手里的竹篮子,“谁替我上街去买东西。”
难得休息,谁都不肯忙活,纷纷往后退。
“姑姑,我去吧。”姜汐想要出去找人,于是走上前接下这个活。
虽然她还是奴才的身份,但太子对其不一样,下人们也不敢真使唤她。
掌事姑姑面有难色,“这……你伤还没好,多在府里休息吧,我亲自上街买。”
“我正待的闷,给我吧。”
她接走竹篮,记下掌事姑姑要采买的东西后走出东宫。该采买的东西买齐后,姜汐在街上谨慎的环顾四下,确定没被跟踪后拐了巷子,去了祭司府。
姜汐刚到祭司府,一个青衣书童从台阶上站起来迎接她,“姜姑娘你总算来了。”
姜汐惊讶问:“你知道我会来?”
“是大祭司算出你会来,但没告诉我时辰,只让我在门口候着。幸好你来了,否则我要冻僵了。”他搓搓冻紫的手后蹦蹦跳跳去推大门。
她被领到茶室,祁如温一袭白衣端坐茶案边,正在提壶沏茶,温声道:“新到的雀舌,过来尝尝。”
瓷白茶碗中茶香清高,汤色明亮。
她端起小抿了一口,尝到微微甘苦的味道时,略拢起眉头,引来祁如温的浅笑,“不好喝?”
“我是个粗人,尝不出优劣,白白糟践了好茶。”
“阿汐说话我最爱听。”
祁如温轻呷了口茶水,终于问:“什么事特地跑一趟?”
既然算得准她会来找他,必定能猜测到她是为何而来,姜汐索性不与他拐弯抹角,“我想请教先生,上一次说的杀人诛心一事。”
“太子疑心重,武功高,既知你要杀他必不会放松警惕,说句唐突的话。”祁如温将脸转向她,蒙着眼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说的话却让姜汐呼吸滞住,“就算在床笫欢愉最甚时出手,你也不一定能杀了他。”
她的脸蓦地泛起红晕,结巴道:“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不用打这种比方。”
“阿汐这样紧张,难不成是与他做过什么坏事了?”
他的调侃遭来姜汐一记白眼,“与你无关!”
祁如温低笑两声,坐直身子告诉她,“等他毫无戒心完全信你的时候,你再摧毁他,岂不是更有复仇的快意。若阿汐想出法子,以后的事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说过。”他一手轻碰姜汐的脸侧,唇颊笑意浓烈,“你是颗很好的棋子,不知阿汐为了报仇愿不愿意当我手里的棋子呢?”
姜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拢,面容坚定的与他达成共识,“只要能让他受尽苦难、死在我的手里,我愿意和你合作。”
可是,该怎么让萧驷玉放下戒心呢?
姜汐一路提着竹篮回到东宫还在琢磨这个事,以至于经过亭子时被喊了几声都没听见。白禾当她在摆臭架子,生气的跑过去拧她的胳膊,“耍什么小姐脾气,还装听不见!”
“你拧我干什么。”
“良娣在亭中赏雪,见你经过,请你过去吃茶!”白禾口气不善,还在记恨当日在宫里揭穿她下药的事,虽然在事后小姐没有驱赶她离开,但总没以前那般亲近了。
又喝茶。
姜汐实在不喜欢这苦哈哈的东西,不明白这些贵族公子小姐们怎么这么喜欢。虽然裴晚儿不是善类,她也不想去亭子里陪着喝茶,但白禾恶狠狠挡住她的去路,让她只能上前。
“良娣。”
姜汐走到亭子里给她请安。
裴晚儿没以前那样不待见了,恢复当初的温婉,“这茶刚泡时最香,你尝尝,正好陪我赏雪解闷。”
“后院还有一堆活没干,奴才还得去劈柴烧火呢。”
裴晚儿抬手拍拍姜汐的手背,和善的说道:“回头我让人去后院知会声,必不让掌事的责难你,你尽可安心在这里。说来当日多亏你……”
她话还没说完整,白禾一脸得意洋洋的得了消息跑进亭子,附在裴晚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裴晚儿的脸色一寸寸白下来,握着茶盏的手指愈收愈紧,最后直接端起茶盏,将滚烫的茶水泼在姜汐的脸上,“贱婢!”
姜汐烫的连忙跳起来,不停去擦脸。
果然喝茶是假,裴良娣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同桌饮茶!”裴晚儿气的鬓边织花不停颤动,姜汐的脸被水烫的有些发红,沉着气赔不是,“奴才该死,不该冒犯良娣。”
裴晚儿扑过去,不由分说就给了姜汐一顿耳光,厉声吼道:“你是该死!小小贱奴竟敢勾引太子!让殿下在御前不顾脸面也要娶你为妻!荒唐,真是荒唐!”
不止她震怒,就连姜汐也是五雷轰顶。
太子妃?!
难怪裴晚儿情绪会这么激动,现在大约是连要杀她的心都有了。
“你是什么低贱的身份,竟然与我相提并论,撺掇殿下让你当太子妃,妄想踩在我的头上!”裴晚儿越说越激动,全然不过礼教直接扑上去如疯妇般厮打姜汐。
姜汐被打疼,见她刻意要掐死自己,亭子里的婢女也多不帮衬,为了自保便与她缠打在一起。
没想到,她动手了,那班婢女便来帮忙揍姜汐。
两个女人的尖叫厮打惊动了不远的婢女太监,尤其是裴晚儿亲自上阵,不由让底下奴才们看傻眼。旁人越帮越乱,两人打着打着滚下亭子,一股脑跌入冰冷的池水里。
“良娣!快救人啊!”
白禾惊声尖叫,傻愣在岸边的奴仆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去找长竹竿救人。
池水下的两个人呛喝了好几口水,裴晚儿不会凫水,还不忘在最后一刻拔下发簪,狠厉扎向姜汐。后者抵手反抗,在水中还真被她乱化乱抓刺中了胸膛。
簪子留在身上,伤口处的鲜血在水中氤氲化开。
水面噗咚不止,有太监接二连三的跳下池水把裴晚儿捞上去,她临被救还不让朝着姜汐踹一脚,鞋尖碰到簪尖,让姜汐疼的张嘴。
冰冷刺骨的水瞬时往眼耳口鼻中猛钻。
姜汐忍着难受,划水往上游,突然想起祁如温的那席话。
让萧驷玉对她放下戒心。
她突然有了法子,故意让自己往池底坠,冒险让自己再多憋一会儿,只要再多一会儿再浮上去。
“良娣你怎么样!”
白禾连忙将绒袍裹住落汤鸡似的裴晚儿,后者对着正要下水救人的太监喝道:“不许救她,谁救就是与我作对!”
“可是……”
小太监为难的看着水面,又不敢违抗主子命令,只好退下。
“良娣,姜汐不会凫水,这么久不上来会死人的。”掌事姑姑问询赶来,正好听到裴晚儿的严令,连忙走上去求情。裴晚儿不想搭理她,俨然下了死令。
正僵持不下,萧驷玉似听到什么动静老远赶来,裴晚儿心内一紧,立刻告诉在场众仆,“谁若敢多嘴半个字,我搅了她的舌头!”
话落,待萧驷玉走近,裴晚儿便哭噎着扑到他的怀里。
“发生什么事?”萧驷玉见她浑身湿透,望了眼四下的奴仆,各个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唯有白禾解释道:“雪天路滑,良娣不慎跌到了池子里,刚救上来受了惊吓。”
“没事了,回去喝几碗姜汤驱寒。”
萧驷玉手搭在她的肩头把人往外推,裴晚儿抱他更紧,凄哀道:“妾身冷,殿下能送妾身回去吗?”
说完还真的打了个寒颤。
“好。”
他淡声答应,弯腰正要将她抱起,忽然有人喊了声:“浮起来了!”
“姜汐!”
掌事姑姑立刻跑到池畔高喊。
闻言,萧驷玉面色一变,扭头往池水中央望去,果不其然见一鹅黄夹袄的婢女一动不动飘在水面上。
裴晚儿立刻拉住他,“殿下,晚儿冷,送晚儿会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