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鸽,送良娣回去。”萧驷玉说完一把挥开她的手,拨开人群走到岸边,看着水面上那抹孤零零的鹅黄色,情急之下解了外袍就跳了下去。
裴晚儿震惊的跑上前,“殿下!”
“都傻愣着做什么,快帮忙啊!”掌事姑姑赶紧推醒身边傻眼的太监,吆喝着众人搭救,一回头便见裴晚儿阴瑟瑟的看向她。
她自觉闯祸,立刻垂下头。
萧驷玉把人救上岸,发现姜汐脸色白的吓人,胸前还插着根金簪。
簪子他识得是谁的。
“把太医叫来!”萧驷玉勃然怒喝,吓得太监们抖三抖,赶忙跑去请。
东宫里瞬时乱成一团,宫女打着热水来回在寝殿里进出,医官进去出来好几回。喂了药施了针,就连呛到肚子里的水也全吐出来了,也没见转醒。
“怎么样了?”萧驷玉问道。
老太医回答:“按理应该无碍,不见醒许是失血气虚所致,待臣开个补血益气的方子。”
“有劳江太医。”
萧驷玉说完,聋鸽会意的送江太医出去。照着方子喝足了三日,姜汐稍有转醒却是迷迷糊糊的,半个时辰不到又陷入叫不醒的睡梦里。
“我买了一品斋的酥油糕,再不醒就没了。”萧驷玉下了朝就赶回东宫,握着她的手守在床边,“小奴才,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不是说要杀我吗?”
“殿下。”聋鸽站在屏风后禀报,“裴良娣、在殿外。”
“让她滚!”
萧驷玉红着眼怒喝,“还有那帮见死不救的奴才,统统杀了!”
“殿下、不可!”聋鸽出声阻止他暴虐的命令。
宫变之后萧驷玉虽然救驾有功,但肆意屠/杀惹来朝中诸多非议,觉得他有点公报私仇,聋鸽想到一个主意,“需、不需要,请大祭司、看一看。”
萧驷玉微皱起眉,虽然他与祁如温达成过交易,但这个人的身上处处透漏着古怪,并不可信。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最终点点头。
祁如温来的很快,给萧驷玉行过礼后去给姜汐诊脉。如太医诊断的一样,并没有大碍又服过补血养气的药,理性是大好了。
怎么会到现在还没醒。
“怎么样?”萧驷玉见他迟迟不语,走上前问。
他一下子了然,取了银针在姜汐的耳后穴位扎了几针,“不碍事。”
“这话我听过太多遍。”
祁如温笑着说:“最多半盏茶的功夫就会醒,殿下不必担心。”
只需要半盏茶?
萧驷玉狐疑的看了他几眼,转身落座在椅子里,拍了拍旁侧的位置,“那请大祭司多待片刻。”
“是。”
祁如温自然乐意,他正想瞧瞧这个丫头在耍什么把戏。
很快,祁如温就见识到她的把戏,他在银针上沾了不致命的小毒,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发作,中毒者会感觉沾毒的地方又痒又疼。
姜汐就算再装,也架不住这难熬的感觉,皱着眉醒过来哼哼:“好难受……”
“小奴才。”
萧驷玉急忙搁下手中的茶,大步走向床榻。
“难受……”她半阖着眼,蹙眉呻吟。
萧驷玉握住她的手,转头问祁如温,“怎么回事?”
后者慢吞吞的走过去,从她的耳后把银针取出,慢慢的姜汐痛苦的表情有所转变,平静下来。雾沉沉的一双杏目有些呆滞,最后落在萧驷玉的身上,茫然问:“你是谁?”
萧驷玉一怔,“……什么?”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姜汐去抽被他握住的手,但抽不出来,害怕道:“你不要拉着我,放开我。”
祁如温看着她,唇角露出丝笑,走上前问:“那你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我是谁?”
姜汐茫然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努力回想着过去,但没有成功,两手抱着脑袋表情痛苦到发抖,“不记得,我是谁……”
“祁如温,这是怎么回事?”
萧驷玉握住她不停打自己头的手,冷着脸问他。祁如温取了一只半指大小的镂空佩挂在她的鼻底晃了晃,“溺水太久恐伤了脑子,过去的事能不能记起全靠造化。”
“你是说……”
“她是姜汐又不是姜汐,甚至连个正常的姑娘都不算。”祁如温淡淡把事实陈述给他,又道:“此女屡次冒犯天威想害殿下,如今食了恶果也算她的报应。”
“你退下吧。”
萧驷玉不想听到这些话,祁如温噤声施然一礼后退出寝殿。
屋子里只剩下姜汐与他,看着姜汐撩起一缕发含在嘴里,萧驷玉替她拿掉,惹她不满的鼓腮瞪他。
他轻声解释:“这不能吃,是不是肚子饿了?”
姜汐点点头,突然趴在他的身上,把耳朵贴在萧驷玉的肚子上静静听着什么,然后笑着说:“咕噜噜~你也肚子饿了。”
“是啊,我也饿了。”看她天真无邪的笑容,萧驷玉柔下眉眼伸手去碰她的头顶,刚揉了一下姜汐突然往后缩,连连缩到床最里面,谨慎道:“不能碰,我不认识你。”
萧驷玉说:“可我认识你,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夫人是什么?”她懵懂眨眼。
他想了想告诉她,“夫人就是一辈子要永远在一起的意思,你是我的夫人,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还会每天给你很多好吃的。”
“永远在一起?”姜汐小心翼翼看着他,似乎有点犹豫,“在一起,你会每天给我很多好吃的?”
他被逗笑:“是,想吃什么都可以,比如荷花童子鸡、五香牛肉羹、酥油糕还有水晶虾仁饺……”
姜汐听的猛咽口水,也不再害怕什么,扑上去抱住他,急切的喊:“我和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
他露出微笑,搂紧怀里的温暖,不记得过去变傻了,似乎不是坏事。
他摸摸她的头顶,温柔道:“我叫萧驷玉,你可以……”
“小玉。”
没等他说完,姜汐昂着脑袋抢先叫了个名字。萧驷玉猛的怔住,黑深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很久,她被看毛了,于是埋下头在他的怀里胡蹭,“我是谁?我也要名字。”
“你的名字,我以后告诉你。”他弯起嘴角,轻拍她的背脊。
既然老天给他一次机会,那么,名字身份这些就不能再是曾经的。萧驷玉第二日,在红楼楚馆里开了间上房雅间,正在寻花问柳醉生梦死的礼部侍郎李子汀被拎到屋子里。
他酒意未醒,发酒疯将拎着自己的聋鸽推开,脸红脖子粗的指着他骂:“你、你什么人,敢拎本官!”
“魏氏一除,李侍郎竟落魄到在青楼花巷找安宁。”
“谁!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李侍郎眯着眼怒喝,见屏风后有人影,便步态踉跄的走上去,等他靠近看清楚里头端坐饮茶的人,酒意顿时消了七八分,扑腾跪在地上磕头,“殿、殿下,下官冒犯。”
萧驷玉丢了卷小纸在他的面前,慵懒道:“魏氏横行的时候,李大人没少替其卖买官招人,光科举就徇私舞弊多达数人。如此劣迹斑斑,若与其一并呈上交给陛下,恐李大人满门不保啊。”
“殿下饶命,下官当年也是一时糊涂,殿下饶命!”
“如今本太子负责监办魏氏余党,李大人若能替我办成一事,我便给大人一条活路。”
得知能有活命的机会,李侍郎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殿下尽可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萧驷玉凤眸含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李大人是否曾在凌城有过一结发妻子,靠着每日烙饼洗衣赚取微薄收入,送你入京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