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老想要个孩子,这也间接提醒了姜汐,近来萧驷玉没少在她那里留宿,自己是该当心点。故此,在与祁如温碰面时,姜汐要他给自己带药。
“你要的东西,不过是药三分毒,阿汐还是少吃为妙。”
她接走药瓶也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祁如温拦住她的去路,“阿汐在怨我吗?”
“怎敢,惹先生不快,我的小命随时就会丢的。”
祁如温笑道:“今日之事虽有利用你的成分在,不过你我有过承诺,你愿意为了报仇当我手中的棋子。我的目的没达成,就不会轻易让你死,况且有萧驷玉在,你也轻易不会有事。”
说到这里,祁如温想起件好笑的事,不由笑出声:“让萧驷玉受罚,你该感觉心里畅快才是,怎地还埋怨起我。”
不提还好,一提姜汐的火气就藏不住了,冷冷瞪着他道:“受罚?你把去邢狱里走一遭喝盏茶称之为受罚吗?皮肉都不掉一块,也叫惩罚。”
“哦?你竟不知他可足足受了五十鞭笞。邢狱不似普通牢房,里头的人不分权贵,只论职责下手可没轻重之分。”
五十鞭?
姜汐疑惑了,分明见他从邢狱里出来还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怎么可能呢。她左右思虑这件事,春雪走进来问她,“宝林,这些衣裳奴才都拿去洗咯?”
“好。”她支着脑袋点头,没一小会儿听到春雪轻咦了声。
姜汐扭头问:“怎么了?”
“这是殿下的袍子吗,怎地有血迹。”春雪手里拿的是今日萧驷玉穿的那件鹤羽墨袍,因天气冷下车时他解下给她披了。姜汐走过去查看,却是有块暗色的痕迹,凑在鼻尖闻了闻有血腥气。
她恍然想起祁如温那番话。
难道萧驷玉真的受了鞭笞?
“你拿走洗,我去瞧瞧小玉。”她把衣袍塞回给春雪,自己拿了件外衫就走出了。寝殿外头的人瞧见她作势要施礼请安,她做了噤声动作,不让人通传鬼鬼祟祟猫到门口去探听里头的动静。
屋门并未关实,叫她从缝隙里看清里头的景象。萧驷玉背对着门,白皙的背脊上爬满血肉模糊的鞭痕,长长短短几乎横跨整张背,光看着就让人觉得疼。何况聋鸽往上头撒药粉,蛰得他握拳低哼了几声。
姜汐瞥开眼不忍再看,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萧驷玉该受的,他该受的远不止这样。
还不够!
她劝慰完自己,匆匆离开寝殿,刚拐个弯就在花园里和白禾碰个照面。白禾朝她施然一礼,“良娣有请。”
她不知裴晚儿又在搞什么明堂,但人既已请到跟头来了也不好再去推诿,正好她也想去瞧瞧有什么新鲜花样要搞出来。
裴晚儿在西苑设了小膳,笑眯眯的牵着她入座,殷勤的往她碗中夹菜添汤,又担心她疑心下毒,每样东西都会先入嘴品尝。
“多谢良娣。”姜汐捧着小碗,利索的去吃东西。
裴晚儿温婉一笑,“不客气姜汐。”
不留心的一句话,让姜汐咀嚼的动作稍顿,复又当没听到继续吃东西,反是裴晚儿看她没多大反应,怪不好意思的掩唇,“瞧我一时高兴竟然说错话,总把你误当成了她,你与她实在想象……”
说着说着,捏着绢帕做出擦眼泪的动作。
姜汐只好陪她把戏演下去,好奇的问:“姜汐?谁是姜汐呀。”
“她原是东宫的一个婢女,深得殿下喜欢,殿下曾经还向陛下请旨要娶她当正妃。可惜身份悬殊,陛下不答应。”
“后来呢?”
裴晚儿很满意她的刨根问底,“后来东宫走水,这个婢女就被烧死在下人院里,殿下当时伤心欲绝险些丧失理智。不过幸好妹妹出现了,你与姜汐生的一模一样,连我当初也险些认错,想必殿下能重新振作多亏了你。”
原来,是故意点拨让姜汐知道自己是“替身”。
“哦。”姜汐吞、咽下最后一勺汤品,对着她打了个饱嗝,笑呵呵得站起身:“吃饱啦,多谢良娣款待,妙妙先走啦!”
裴晚儿捂住脸嫌恶得往后躲了躲,看着她大摇大摆离开南苑,气恼道:“果真是傻子,白费我这一桌好菜。”
姜汐饱腹回到西苑,一进院就瞧见萧驷玉长身玉立在院中央,昂头仰望漆黑的天际安静至极。
谁能想到,如此安宁雅致的公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妙妙。”
他侧头冲她招招手,姜汐听话的走上去,他揽臂将她拥在怀里,轻闻了闻,“上哪里偷吃了,满身菜香。”
她答:“良娣请我去用膳,吃的我肚皮要撑破了。”
萧驷玉逸出声笑,宠溺的在她额角亲了亲,她抬起乌沉沉的眼睛问:“小玉站在这里看什么?”
“星星。”
他指着漆黑的夜幕中零星璀璨的光芒,由衷感叹:“这是我二十年来,见过最美的星辰,妙妙觉得这些星星像什么?”
姜汐想了想,脱口而出:“金黄灿灿刚出锅的烧饼。”
“贪吃鬼。”他无奈拥住她,“我瞧着像妙妙的眼睛,明亮清澈。就如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胆怯的一张脸挂着谄媚的笑,倒有双几位水澈灵动的眼睛,真美。”
难怪!
难怪当初动不动就想挖她的眼珠!
两人安静看了会儿星星,聋鸽走了过来禀报:“殿下、宫里急召。”
“知道了。”
萧驷玉点点头,尔后又叮嘱姜汐早些休息,外头风冷不要到处乱跑,这才依依不舍得跟着聋鸽离开了西苑。姜汐庆幸逃过一晚同床共寝,同时又起了好奇心,白日刚发生白熊发狂的事,宫里就传信急召,为了什么?
不过萧驷玉被召入宫,一整晚都没回来。
第二日亦然。
东宫里逐渐起了流言蜚语,细细碎碎的不完整,拼凑不出事情的真相。姜汐只得去问祁如温,“宫里发生何事,萧驷玉去了一天一夜不曾回。”
“担心他?”
“怎会!我只是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的急于撇清让祁如温笑了一笑,尔后告诉她,“八皇子经太医诊治已无恙,不过他在地牢中在一狱友口中得知一件事。当年魏氏在窝藏情报网、私造兵器、豢养死士,本该在魏氏灭门之后剿毁,但太子知情未报占为私有。如今为调查必然要扣押住他,以待查明。”
姜汐问:“这些东西、藏在哪里?”
只要能找到,就能给萧驷玉一记重创,说他有谋逆都可以。
祁如温说:“红楼。”
藏匿在声色场所,真能掩人耳目。祁如温看出她心急想要参与,于是说:“萧驷玉应该有听到风声,恐怕不久后就会销毁红楼。我要去你红楼探查,有你在他暂时不敢把整座楼搞毁。”
姜汐不信,“我在,他就不会毁掉这座楼?与身家权益对比,先生莫不是太高看我在萧驷玉心里的分量。”
“不如你去试试。”祁如温含笑煮沸一壶茶。
姜汐虽然不太信他的话,但抱着能剿灭萧驷玉的目的,还是去了。她提前在茶水里掺了蒙汗、药骗哑雀喝下,等她昏倒后换了男装自后门溜出去,闲逛到花街柳巷。脂粉酒香从巷子里弥漫出来,老远就有莺燕嬉笑声,红纱着臂在夜风里摆动摇曳,正大光明拉扯着纨绔浪荡子入内玩乐。
“哎!”
姜汐还没靠近大门就被一个装扮的珠光宝气的老板拦住,老板上下打量着她,“这里不接待女客。”
“我、我是男的!”姜汐挺起胸脯给自己壮底气。
老板见过多少美人哪里有那么好骗,摇头苦笑,绸扇柄端毫不留情点在她的胸前,“骗鬼呢,这里鼓成两座小山丘,还敢说自己是男的!我看你分明是别家派来打探生意的奸细!再不走当心我不客气把你叉出去!”
怎么和戏文里说的不一样,女扮男装竟被识破。
姜汐眼珠一转,立刻掏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塞给老板,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老板果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我是女扮男装,不瞒老板您,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有隐疾。”
“什么隐疾?”老板麻溜的把金元宝塞到袖子里。
姜汐做出副有口难言的样子,犹豫了很久才跺脚,一狠心把话说出来,“我喜欢女人,总想着要和漂亮姐姐们玩,又怕堂而皇之逛红楼招来非议,所以才乔装成男子来寻欢、作乐。”
说完又塞了个金元宝给老板,“还请老板保密,给我安排两个可心的,满意了定少不得您的好处。”
“好说好说,来这里的客人哪个没点癖好,妈妈都明白!”老板立刻换张脸孔,嬉笑着拉姜汐往红楼里去,招呼道:“欢欢、喜喜,快来好好招待这位公子,楼上雅间。”
不远处两个一橙一红姿态妖媚的姐妹闻声嬉笑着跑上来,一左一右搂着姜汐,调笑道:“公子生的真俊,细皮嫩、肉像个小娘子。”
姜汐怪不好意思的躲闪在她脸上乱摸的纤纤玉手,做做样子,揽着姐妹两个的腰肢往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