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驷玉!”得知地牢起火,察觉事有蹊跷的魏谙匆匆赶至,果不其然看到他正欲逃跑。姜汐不由握紧萧驷玉的手,后者步伐未停但回握住她,旋即头顶传来树叶的沙沙声,三个同样穿着囚衣的犯人提剑飞落下来,将两人护在身后,“殿下先行!”
“暂不取他的命。”萧驷玉丢下一句命令,拉着姜汐继续前行,留下三人与魏谙对抗。这三人藏在囚服下的是一副好身手,魏谙与其缠斗不久就察觉到熟悉的路数,不禁诧然:“御令卫!”
丹聿城怎么会有御令卫?!
魏谙深思一会儿就觉得后脊爬上一层寒意,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萧驷玉尚未痊愈,与姜汐跑了一段路已经有些疲乏。眼见不远处有窸窣脚步声传来,姜汐忙挡在他的年前,紧张又戒备的看着逐渐清晰的来人。
“聋鸽。”看到是他,姜汐又惊又喜,原来他没死!
聋鸽却当她无物,径直绕过他去搀萧驷玉,“战俘已回、营地,先替殿下……治伤。”
姜汐连忙帮着扶,孰料遭到他的敌意:“不、用你!”
头次见到沉默寡言的聋鸽这么凶,她条件反射顿住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在一旁耷拉脑袋。
“没事,跟着我。”萧驷玉碰碰她的手,让跟上去。姜汐听话的尾随在后面,一路到了处农庄,里头已经有军医在等,另有兵卒两三个。
军医见他们到了,搁下手里的酒碗跑上来查看萧驷玉身上的新痕旧伤,饶是见惯各种伤势的他,也拧着眉一脸不忍目睹的样子,“琵琶骨上的钩子得尽快去除,再晚得废了。”
“快把殿下扶进去。”军医唤来兵卒帮忙,几个人小心翼翼把萧驷玉搀到屋子里。姜汐抬脚要跟进去,就被聋鸽拦在外头,“你不能进。”
“我、我能帮忙。”
“不用你!”聋鸽凶恶的瞪着她,“你不配。”
姜汐知道他在责备自己做的那些事,没想到聋鸽还告诉她更多:“殿下屡次、为救你犯险,为你收拾残局,如果不是他、你早死一、万次!”
那些她知道与不知道的,聋鸽一次全部说给她听。
姜汐听的心痛难忍,跪在地上落泪,屋子里这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更如利刃翻搅在她的心窝子里。
“快来人帮忙摁着殿下!”医官的焦灼的声音从窗户传出,聋鸽转身之际被姜汐抱住腿,“让我进去吧,我一定不添麻烦,我一定会好好帮忙,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哪怕,他好了你再杀可我都可以!”
“聋鸽……我知道错了……”姜汐眼眶通红,昂着脑袋不停抽泣。
聋鸽到底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将她拎起来丢到屋子里去。她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奔向里屋床边,鲜血已经染红了床被,床尾的铜盆里全是血水。
一只钩子已经被取出,还连着皮肉看的人触目惊心。
“这钩子都快长在骨肉里,要剔除它非得伤筋动骨,丹聿人真是狠啊。”医官摇头叹息,姜汐说:“是魏谙,他故意锁住殿下得琵琶骨,要他无力反抗……我、我也出了份力。”
“这……”医官扭头茫然的望向聋鸽,后者示意他尽快处理铁钩。医官让他们帮忙摁住萧驷玉,这才准备继续动手剔除,整个过程血腥恐怖得让姜汐头皮发麻,她甚至不敢去看伤口,转而去瞧陷入清醒与昏迷边缘的萧驷玉。
他的脸已经白的没有血色,冷汗如豆布满全身,更别提脖颈里因疼痛而爆起的青筋。
医官在拔铁钩的时候,萧驷玉突然痛醒挣扎起来,聋鸽和姜汐立刻摁住他,看他痛的面目狰狞,张嘴咬住舌头,姜汐赶忙制止他,情急之下将手给他当发、泄物。
牙齿咬得指背几乎要断,姜汐低哼了声,忍着巨痛继续去摁住他。等铁钩拔除,萧驷玉已经昏了过去,她这才得以把手伸出来。
“哎哟姑娘,你的手!”医官给萧驷玉上完药看到她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赶忙去拿创伤药和纱布,“殿下痛的没有意识,咬人没轻重,你怎地拿自己的手给他咬。”
药粉蛰的伤口刺痛,她轻嘶了声回答:“我没想那么多,怕他咬到舌头。”
“你是?”
“东宫宝林,殿下的侍妾。”聋鸽直接把她的身份说出来,医官恍然大悟向她行了行礼,尔后说:“即有宝林在,微臣也能安心,殿下伤势过重入夜后还需谨慎看护。”
姜汐连连点头:“好,我会照顾好他。”
聋鸽冷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强硬的要她滚出去,默认般提剑走出了屋子。如医官所言,入夜后萧驷玉经历了场高热,性命垂危,好在医官施针祛热将他从鬼门关拉拽了回来。
姜汐看着他痛苦无力的样子,难过的彻夜不眠,绞了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汗珠,越擦她越鼻酸,哽噎道:“殿下,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好。”温热的气息喷拂在耳廓,姜汐一震,直起身子查看,发现萧驷玉半阖着眼,不变的是唇颊边的笑,虽然这个笑不如曾经的嚣张有些苍白无力,但还是让姜汐莫名发暖。
他虚弱得说:“我不离开小奴才。”
姜汐的眼眶蓦然一酸,弯腰抱住他,情难自禁的嚎啕大哭:“我差点杀了你、我怎么能差点杀了你!是我蠢笨无知,没见过的东西就觉得不存在,平白误会你。”
“没关系,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曾经什么都不懂,犯错不可怕,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他嗡沉安抚,伸手想去摸她的头顶,奈何肩胛处疼得无力动弹。
姜汐连连点头,边抹眼泪边说:“原来一切都是魏谙做的,他还想杀我灭口,幸好月瓷挡住他。我有那么多的机会,全用在害你,反而让真凶在我的面前悠然自得。还有哈斯公主的事,说公主不是他杀的,肯定是骗人!”
瞧她一板一眼埋怨的样子,萧驷玉微笑出声,“我会替你报仇,不过现在我有点冷,你上来。”
姜汐现在格外乖巧,就像是赎罪一般毫不拒绝,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蹬掉鞋子爬上床紧挨着他躺倒。
“还是冷。”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萧驷玉说:“你抱着我。”
“会碰疼你。”
萧驷玉笑道:“我不怕疼但怕冷。”
有他这句话,姜汐抬臂小心翼翼环绕在他的身上,蜷缩在他身旁几乎把整张脸贴在他脸庞上蹭了蹭。萧驷玉沉笑了声,慢慢阖上眼十分安心的睡着。
他睡着了姜汐却一整夜没睡好,偶尔醒来轻唤几声,不见回应就会去碰他的鼻子,直到感受到呼吸才松口气。虽然萧驷玉没有责怨她,但兵卒们知晓她在丹聿的所作所为,并不给她什么好脸色。姜汐自觉惭愧,担负起起早做餐的活。
可她在厨房烧柴火还行,炒菜煮饭简直和打仗没什么区别,从前在家都是小弟煮饭她烧火。
“出去。”
聋鸽看不过眼很嫌弃的接手她的锅铲,让她去外头抓鸡,晚点给萧驷玉炖鸡汤补身体。不多会儿便瞧见她追着鸡满地跑,院子里鸡毛乱飞,母鸡咕咕大叫。
把本看不顺眼她的那帮子兵卒都给逗笑。
“殿下,可是被、吵醒了?”聋鸽端着茶水进内屋见萧驷玉倚靠在床头,侧脸望着窗外那抹鹅黄身影。萧驷玉转头望向聋鸽,说:“不要对她那么凶,她本就不聪明,说了她更让她慌里慌张做不好事。”
“是。”聋鸽点点头。
萧驷玉更说:“她再蠢再笨只有我能骂,旁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