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天怎么起的怎么早？”

当先走进来的是身着紫色麾袍，头戴翡翠珠钗，脸色嫣红粉嫩的徐昭仪。

皇后冷眼看着她，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后者自然是先给她行礼问安，端的是礼仪周全，不卑不亢。

“起来吧。”皇后坐在主位，徐昭仪起身一看，大殿内站了不少人，她款款而行，直接坐在皇后侧坐。

沈鸢站着皇后身侧皱眉道：“徐昭仪，一品妃嫔才能坐于皇后侧座。”

徐昭仪脸色不变，笑容淡了点：“本宫协理六宫，自然要坐下来与皇后一起，难不成让本宫与一干宫人站一起？”顿了顿，眼一挑，“就是皇上身侧本宫也坐过了。”

这话一说，沈鸢脸色瞬间难看了。坐于皇上身侧的除了皇后，还能有谁？

如此嚣张的话，说的如此轻巧。

皇后闻言只是转眸去看了她一眼，“昨日在御花园发现的死因不明的浣衣苑的宫女，不知徐昭仪查的怎么样了？”

徐昭仪眼神一闪，反问道：“皇后昨日也派人去了啊？嫔妾倒是不知道……”

“本宫想着，是不是该去跟太后说说……鸢儿，请徐昭仪坐回她该坐的地方。”前半句声音温和，后半句蓦然冷了下来，看也不看徐昭仪。

沈鸢立马让人在下面加了个座，然后冲脸色青白不定的徐昭仪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徐昭仪咬牙起身，往下走了去。

竟然要挟她！

心里堵了一口气，徐昭仪沉怒着坐下，眼睛一扫，最后落在身边跟着的随侍橙雪身上，挑眉示意，后者摇了摇头，表情也很无奈。

徐昭仪只好隐忍住了，端坐着顺了顺气，她没想到皇后也知道雨菊的事，更没想到对方比她更快的抓了人。

“娘娘，刚才问完话了，除了有两个人语焉不详，有说谎之嫌，其他人都没有问题。”沈鸢向皇后禀报了下问话结果，最后就留这话总结。

皇后有端起了新茶，吹了吹茶水，问道：“哪两个？上前来回话。”

沈鸢转首冲一旁的太监示意，然后开口道：“长兴宫殿前传话太监小山子，更衣锦灯上前回话。”

几乎是在锦灯刚听到自己的名字之时，那在得了沈鸢命令的太监就来到了她身后，在她还没有防备之时，就将她推出去了。

在她身前的两人也没有个准备，眼睁睁看着锦灯被推到前面去了，而另一边的扶桑与扶莒也是望尘莫及。

皇后的口气淡淡，“本宫问话若是不诚实了回答，惩戒司的人就在外面等着。”

那也被推出来的太监，惶恐的打着颤，还不等皇后问就噗通一下跪下去，先是一个劲的磕头，然后开始求饶：“皇后饶命，饶命啊……奴才不知道汤有问题，饶命啊”

锦灯有些错愕，没见过这样不打自招的，这也太……果然，还没等她往深了想，这家伙就招认了。

“是谁让你下的毒？”皇后声音这会儿有些凌厉了。

太监小山子止不住的哆嗦，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锦灯。

锦灯在被推出来，或许说在沈鸢没有问她话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她可能要被牵连，更确切的说是被人陷害了。

所以这会儿，也没多大惊讶，抬眼对上众人的视线，她缓慢的跪下去了，从来长兴宫她只跪过一个人，那是身体本能的屈服，但是，这一会儿，她突然觉得屈辱。

隐隐的有股气堵在心口，激起一波钝痛，锦灯咬着唇，声音清晰纯然：“奴婢更衣锦灯，从昨晚上入夜后到今日早上都未与淑汐接触过，从三日前到现在都未与除了陈全公公之外的太监接触过。”

“你既然没有接触过，为何这里这么多人，他只指认你？”

徐昭仪也开口了。

锦灯转眼去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着眼睑，平静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徐昭仪动了动唇，说不出话了，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难怪她们多番失利，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徐昭仪想着，眼神落到那站着在众人堆里的一个人身上，后者对上她的眼神，立马眼露祈求之色。

徐昭仪却是平静的转开了视线。

静默中，只闻皇后轻笑声，她一向端庄自持，还真没有当众笑过，所以这轻笑声格外突兀。

“这会儿皇上也快下朝了，本宫也要去一趟永嘉宫。”

皇后起身说了两句不相干的话，沈鸢跟着她身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朝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将人带回德清宫。”

“皇后，嫔妾看，这个事……还是要细查一番。”徐昭仪不满了，又是把人带走，去了德清宫，到时候是个什么结果还是不她自己说了算？

“本宫自然是要秉公查办，带回德清宫好好审。”

皇后脚步不停，彻底的无视了徐昭仪。

眼看着锦灯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陈全忍不住了，他早就吩咐人去看看皇上回来了没，却得到消息说，皇上一下朝就被摄政王堵了路。

这下，还真是没有办法了。

他刚要站出去说句话，那厢扶桑已然冲出去了。

“等一下！”她一把拦住那携着锦灯就要走的两个太监，连带着拦着了沈鸢等人的路。

皇后走到大殿中央了，这会儿离她们也不过几步远。

扶桑直视皇后，难得的肃容瞠目：“跟她没关系，是我……”

“胡说！”打断她的是自然是扶莒，一没留神让她冲出去了，扶莒追悔不及，哪能眼看着她往死路走。

当初，她们得罪的那个贵人就是皇后，这会儿再落在她手里，还能有活路？

“皇后娘娘，这两日扶桑一直跟我形影不离，这事跟她没关系。”扶莒说完不敢看锦灯，虽然她很喜欢锦灯，但是妹妹终究是妹妹，她护着的自然是扶桑。

扶桑连忙反驳：“没有，今天早上我去了更衣房，是我……”

“不是！”这次打断她的是锦灯，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吐出来个字，然后冲扶桑摇头，“不是扶桑，也不是我，不是我们更衣房的人。”

沈鸢冷哼道：“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等回了德清宫，一切都会查出来的。”

“既然要查，为何一定要去德清宫？”扶莒说话的同时将扶桑扯住了，任她挣扎也不放开。

锦灯还是被两个太监挟持着，倒是平静的很。

“本宫倒是没想到，这长兴宫的奴才都是不怕死的。”

皇后脸色一沉，说完就往外走，时间拖久了也不好。

沈鸢指挥着德清宫的太监将锦灯带走，还有那个瘫软的太监。

陈全半响才吐了口气，让众人散了，对上扶桑带泪的目光，也是摇头叹气。

皇上不回来，他也没办法，这一出明显是为了带走人的，真难为她们折腾半天，搭上一条人命。

徐昭仪出了长兴宫看着皇后领着人回德清宫，脚步一拐没有回平阳宫而是去了文承宫。

彼时文承宫里早就得了消息的贤妃也在沉思，看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徐昭仪来了，连茶也不奉一杯。

徐昭仪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计较，这些日子她没少热脸贴冷板凳，“楼姐姐，你怎么还在赌气？这都多久的事了……”

贤妃躺在铺着裘衣毛绒的榻上，旁边是个暖炉子，燃的是松木熏香。

本该是惬意的事情，她这会儿也焦躁了起来，无他，徐昭仪得势，佘贵人得宠，皇后依旧权掌六宫，唯有她，这么久都没有见过龙颜了。

莫不是真的要从此失宠？再无翻身之日？

那次月宴之后，太后真的没有再摆过宴了，皇上更是少之又少的踏入后宫，她这里都快成冷宫了。虽然皇后那里也是如此待遇，可那人终究是中宫，皇后之名在那里，比自己要风光多少倍呢……她怎么甘心？

“说吧，那人是你的人？”贤妃终于开口了。

徐昭仪一喜，激动道：“不是，那人八成是皇后的人，若不然也是佘氏那贱人的。”

贤妃皱眉，她自诩出身高贵，从不会讲粗鄙之语，也极是不喜欢别人说些脏话，她忍着不悦又问道：“那皇后这一出只是带走了个宫女？”

连连带头，徐昭仪补充道：“就是那个宫女，可不简单啊，连林婕妤那个病痨子都找过她呢。”

这下贤妃终于动了心思，连林婕妤都触动了，想必那宫女真是有用之人。在这后宫没有永远的敌人，而皇后的敌人就朋友。

大家针对的不是皇后那个人，而是那个位子罢了。

沉吟半响，贤妃道：“你来是为了？”

徐昭仪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妹妹自然是向着姐姐的，那人在那个位子上没少折腾人，这么多年了，也该换人了。”

贤妃一震，徐昭仪真是敢想！她还以为这人不过是为了当年被皇后压迫受了委屈而出口恶气，没想到，她还有将皇后拉下位的想法。

不过，这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不惦记那个位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