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浙满腔郁恼化为乌有,只余忍俊不禁的笑。
她的声音本身就细,殿外的宫女哪里听得到,再说也不敢随意进来。
旁边一同守着的小衣子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你们去休息吧,明早儿收拾……哎,姐姐们,我就是怜香惜玉啊……”
几个宫女都被他逗笑了,听了他的话,都离开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锦灯耐不住又唤道:“悄悄的都进来啊……”
就你这动静还以为他听不到?还悄悄的……刘浙当真扶额,抿着唇,却掩不去唇边笑意。
锦灯扒着浴桶,期待的盯着屏风,期望会有人来,所以瞥见屏风后有人影靠近,锦灯一喜,哗啦就站起来,双手撑着浴桶边沿道:“等会我攀上来了,你们可别偷看,就搭把手……我怕摔下去……”
说着就攒足了力气,踮着脚一跳,身子一撑就出了水面,伴着哗啦的破水声,积累了多次经验,锦灯已经发现自己为什么出不去了,就因为她腿短,着不了地,上半身成功越过浴桶边沿,也终于瞧见了浴桶旁是搁了矮凳垫脚用的。
锦灯禁不住懊恼,然而,就在这时看见一抹白色身影,抬眼去看,“啊……”
穿着一身白色亵衣的刘浙就站在她眼前。
瞬间手脚失力,在浴桶沿上晃荡了几下,就栽出来了。
锦灯瞪大眼睛,失去平衡那一刻,心跳如雷,竟没有被吓到,而是……刘浙的眼睛落在她身上,那感觉让她觉得像暴晒在烈日下,烧的外焦里嫩……
“咚……”
不是她撞地了,而是刘浙撞了屏风,以如此壮烈而赤城姿态扑向刘浙,后者当然不能不接受,捞着了人还没有站稳,锦灯忽然挣扎着抬头,顺势就顶着他下巴了,吃痛之极,后退一步,正好将身后的屏风撞了。
突出的碉楼屏风幸亏厚实,没被他撞翻了,但是,可怜他的背脊发麻。
美人出浴,也不是什么好事,闹了个前后吃痛!
他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
“唔……”
闷哼一声,刘浙恼怒的想把人甩开,锦灯听得动静,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扒紧他的腰身,那是下意识的动作,慌乱之举,倒是让刘浙身子顿僵,身上光溜溜的,哪止是别扭,她觉得慌的不行。
不知觉的瑟瑟发颤。
锦灯颤声道:“衣服……衣服……”
刘浙垂下眸去看她,本能的将人搂住,拦在腰间的手收拢,大掌心覆在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是扶着她的肩膀的。
他的掌心炽热的烫人,锦灯脑子有一瞬的空白,让她哑了声音,嚅嗫道:“庆之哥哥……”
睁着眼去看他,水色迷离,面色绯红,姣美如画的精致五官,哪有那什么黑痣。
刘浙心一动,扶着她肩膀的手收回来,食指微蜷起挑上她的下巴,锦灯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海,浑身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衣服……”
她要穿衣服……多余的字说不出来,来回的就吐了这两个字。
刘浙的眼神闪烁不已,不知觉中呼吸粗重起来。
这一刻,他察觉到了心跳,想要将她搂紧。
锦灯僵着身子不敢动,可以说是动不了,禁锢她的腰间的手勒人的很,用手盖住了她太过清澈的眼眸……被她那样盯着看,刘浙觉得不自在。
手心触到她的眼,睫毛刷过,如羽毛轻触,痒到心里。
而全身带水,还有一头湿发黏在背上,颈部,锦灯有些不舒服,却没心思去计较。
只一会儿就将刘浙的亵衣晕染湿了,背部裸在空气中,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又是一个颤栗。
主要是冷热交加,前热后凉。
刘浙深吸一口气。
狠狠的压抑着内心的翻涌起伏,视线一挪,松开手将屏风上搭着的衣服抽过来,抖开一罩,兜头将锦灯裹起来。
锦灯看不见,双手没有着力点,胡乱的抓着刘浙的手臂,忽觉天旋地转,被挟制住不安分的双手,拦腰提着往前走。
虽然小身板,但也好歹是个人,怎么像提东西一样?不过,有衣蔽体,心中稍安,提着的心也落下来了。
这两年,跟着林婕妤学的够多,加之墨子姑姑的教导,也算开了窍了。从她对柳州道的态度就显而易见了,但是,凡事都会有个特例,刘浙于她而言就是。
聪明机灵全无,傻愣天真之极。
毫无男女之防。
走得不急,但绝对不是他惯常的频率,步子也有些乱,将人丢到竹榻上,才算彻底吁了一口气。
刘浙是理智之人,刚才的失神,起伏,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
锦灯颤抖的蜷缩起来,紧紧的拢着衣服,似乎冷极了一样,宽大的衣服将整个人都盖住了。从领口处滑出来的头,她眼睛有些痒,头发没有擦干,水滴滑落下来,进了眼睛里。
但到底察觉到了刘浙的异样,气息不对,竟是不敢动弹。
刘浙看在眼里,此刻的她睁着发红的眼睛,脆弱而恐慌,衬得那容颜柔中带怜,弱而娇。
又禁不住软了软心,缓和了神情。
真是无可奈何!
刘浙转身的时候,有些庆幸,有些懊恼……他不过二十四岁,也会冲动的。只不过,他真的很会隐忍,所谓的自制都是练出来的。
习惯了,都忘了原来还会失控?身体比大脑要诚实,他终有所觉。
而锦灯见他离开,一下子就放松了心神,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被他抚过的触感,心中滋味如被蚁噬。
密密麻麻的痒,丝丝缕缕的疼。
这感觉蔓延开来,浑身战栗,这次却不是冷,而是热。锦灯闭上眼脑子一片凌乱,久久不平的心跳缓缓回落……昏昏然然的也睡过去了。
刘浙又是一夜没睡好。
待到要上早朝的时间,他只觉得头很沉,闭着眼睛蹙眉。一只手忽然袭上额头,刘浙惊觉倏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锦灯眉眼弯弯的笑容,一如梦里所见。
眉头皱的更紧了,太阳穴突突的胀痛。
锦灯立马俯下身子,双手搭上他的太阳穴,用力按压,“皇上没睡好么?一直皱着眉头,我给你按摩一下……”
刘浙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多想让人离他远点……却说不出来,对于她的靠近,毫无招架之力。有一就有二,他都不知道从何而起,疏离冷漠被她消得一干二净。
任由她一番动作,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如此,陈全进来所见到的便是两人亲密的一幕,没有震惊,反而松了口气。
刘浙的心思太沉,掩的太深,很多时候他都纳闷,到底锦灯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值得刘浙如此,这般,又如此那般的。
闷声一笑,小衣子跟在他身后进来,笑得贼兮兮的。
陈全睨了他一眼,转而躬身垂首,轻咳道:“皇上……早朝时辰到了”
刘浙早听见动静了,微阖上的眼享受了番,颇觉短暂。
锦灯闻言停了动作,立马起身,规规矩矩的往旁边让开,帷幔飞扬,拂过她的脸,青色的宫装,宽大的衣袖上自己锈着点点精致的祥云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头上插着朴素的木簪。
这衣服是昨夜备好了放于她竹榻旁的,连带着簪子也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梳妆。
柔美清艳又不失素雅。
刘浙起身的动作一顿,似乎才察觉到她今日的改变。
陈全上来为他换衣,看了一眼锦灯,亦是惊艳!
锦灯有些腼腆的笑,又反应过来刘浙要换衣服,立马羞了脸,转身就往外跑。
与小衣子迎面撞上,后者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典型的讨好嘴脸:“嘿嘿……来,衣服拿着,皇上这就要穿得……”
锦灯猝不及防的接过,细一看,纯白的亵衣……微红的脸再次爆红,像是滴出血来。
下意识的转过眼去看刘浙,他已经脱掉了上衣,光着上身等待,对上她的眼,那带点戏谑的笑意的眼闪了闪,微微勾唇。
陈全察觉到他心情愉悦,不由叹息,明明没睡好,眼底还有些血丝,可见有些力量就是伟大。
锦灯抿着唇,站在原地,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