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到最后是如何的含恨而终,孟南珺自然也不怎么在意,总之那天晚上在大牢里面处理了这个满身是蛊虫的人后,孟南珺就把这件事情跟顾枭说了一说。
“我也不知道李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残留的蛊虫,可说到底也是应该仔细的查一番,任何一星半点的可能也不能放过。”
顾枭对此自然也是十分认同,于是吩咐了自己手下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查明白,孟南珺也就专心去处理顾家的事情,李家倒台之后,顾老爷也不过心中觉得有些怅然,毕竟李氏还活着的时候本来就是他的一个摇钱树罢了,感情真正没有多少,他府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小妾,实在是没有必要记着一个人老珠黄的二姨娘。只不过李家还在的时候总会给他手上送不少的钱财,此时仔细想想也确实是亏得很。
不过既然没有牵扯到李氏的事情之中,顾老爷也就继续风花雪月,反正家里头的那些生意还不知道够他吃多少年的,现在也就不去想那些,更何况他自以为还有一个顾枭在后头等着,真要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难道这个亲儿子还能敢不管他。
在他的心里头反正只要顾枭还想要一个好名声,就得把自己明晃晃的供起来,绝对不能够让任何人抓着他不孝自己的罪名传扬出去。
只不过顾老爷想的确实是挺美的,孟南珺处理他的事情的时候却从来都不会手软,一庄庄一件件的罪行收拢到手里头,这么直观的看起来还真有些咋舌。
只不过孟南珺也没有惊讶多久,再想想顾老爷这种性子,也就觉得他能做出这种事情十分正常。
“看来你爹这些年也做过不少的恶事,这些东西传出去可足以治他一个死罪了。”孟南珺靠在顾枭身上一页一页的翻动,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一声。
顾枭也就只是悠闲自在的拿着一本书再看,听他说了还顺手翻了一页,“别说是这些年来他做的事情了,就只是以前死在他手上的那些女子,总归也都够他死上千百次了。”
孟南珺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将手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和证据收拢一番,就打算进宫跟皇帝和太后说上一声。
两人自打确定了关系之后,顾枭似乎就十分粘着孟南珺,不光走到哪里都要跟着,甚至是进宫做正事也都希望自己能够形影不离,可是这对于孟南珺来说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总归也不能混为一谈,顾枭既然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之中,那么在顾府留着也是最好的。
“你就当作是看着你爹别让他跑了就行,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报备这些事情还要回来用午膳的。”
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他把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给拿了下去,孟南珺出去的时候还觉得略略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本来也就不擅长应对这种过于亲近的关系,顾枭这动不动就要往她身上靠,总归是让她觉得有些羞恼。
偏偏每当她要把这些话说给顾枭听的时候,后者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自己跟她已然是成亲的夫妻关系,稍微亲近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所以也就每一次都把孟南珺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她就如同飞出了牢笼的鸟儿一般,外头的空气似乎都比家里头清净了几分,孟南珺就这么走在进宫的路上,本来想要赶紧把事情告诉皇帝和太后,可是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
只不过不论走的再慢,宫殿也很快就到了自己的眼前头,孟南珺收拾完了自己心中的那些个念想,随后就带着那一堆的证据呈在了皇帝面前。
作为帝师,顾老爷显然也是有些了解皇帝,而相对来说后者也是十分的了解前者,毕竟两人之间的观念基本上都是相互磨合,皇帝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总归也有顾老爷一小半的功劳。
可是如今顾老爷只是作为一个犯人,甚至是把那些种种罪行陈到了自己面前来,皇帝心中还是觉得有几分无味杂陈,结果那一沓纸的时候就已经常常舒了一口气,大约是在给自己心里头也做些准备。
孟南珺倒也不急,就只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着,看着皇帝一页一页的仔细,没过多久就微微变了脸色。
“这里头所说的可都是真的?”皇帝面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再加上语气也十分严肃的缘故,显然是对于这件事情十分上心。
孟南珺也只不过是耸了耸肩,相比于皇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上面证据一条一条也都列好了,如果皇上觉得难以置信的话,也可以一条一条的去求证,反正顾府里头处处也都是证人,有些事情一打听也就打听到了,实在是没有必要跟我在这里猜心思。”
这些证据呈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皇帝其实就已经是相信了的,只不过毕竟是自己以前的老师,此时看见他犯下的这种种罪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可再怎么样现在都已经成了定局,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现在已经不在朝中的前任帝师?
“这两天朕就会对顾家下手了,你们最好还是自己选一个地方另外住去,否则如果被有心人看见把你们给牵连了进来,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避嫌的事情自然要做到最好,即使皇帝不这么提起,孟南珺也给自己想到了一条后路,此时也就点了点头,只不过临走的时候看一看皇帝的神色,就知道顾老爷不慌唐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好老师。
只不过这世间从来也没有后悔就可以的事情,哪怕现在顾老爷还回归到之前的那个模样,死去的那些人也都不会回来,他总归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天晚上,孟南珺就去了佟瑛与沈暮江那里一趟,看见他们身上的邪气基本上也被消失殆尽了,就说他们现在可以回去了,于是沈暮江也才刚刚到了沈府,就把两人之间的婚事紧锣密鼓张罗了起来。
被柳云绮放在心上的那一位也在李家的事情之中立了功,再加上丞相的举荐,如今也谋了一个不小的官职,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柳云绮也自然是搬了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孟南珺就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她,直到瞧见她收拾一个箱子的时候扭扭捏捏,好像是真害怕自己看见一般,三两步就上千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头是一件十分美丽的嫁衣,看起来也绣了不少的一段时间,孟南珺心中不禁暗叹柳云绮的本事,可也知道自己是远远都比不过的。
“要是我没成亲就好了,这么好看的嫁衣,我肯定是要把她抢过来的。”
柳云绮听着还有几分好笑,赶紧从他手里头把自己的嫁衣给抢了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箱子里头收好。
“你要是真觉得遗憾,就让侯爷重新给你办一次就是,反正你们二人虽然有了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连堂都没有认认真真的拜过,你这算是结的哪门子的亲?”
孟南珺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当初自己成亲的时候母亲也不过只是把自己送出了孟府,随后给一路抬进了顾家里头,什么也都没有做,自己的夫君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真实身份,还真没有自己已经澄清的自觉。
只不过心中是这么想着的不错,孟南珺嘴上也就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手还摆了摆,“拜不拜堂的我现在其实也不太在意,毕竟你也知道我爹娘还不知道在哪呢,总不能我拜堂成亲他们却不在厂吧。”
柳云绮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于是也就没有再劝,只是在走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与她真诚的道了一声感谢。
如果没有孟南珺的话,那么她现在估计已经成为一堆白骨,死在了周许的手上,即便在此之间柳云绮说过很多不好听的话,孟南珺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自己,“以后咱们可都要好好的。”柳云绮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感而发,总之一双眼睛瞬间就是通红,伸手去抱了抱孟南珺。
后者其实微微也有些动容,毕竟两个成天在外头撒欢的小姐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人,虽说不至于渐行渐远吧,可是很多事情都不复曾经,他们也有了各自的家庭。
不过孟南珺从来都不希望自己表现出的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只是有些别扭地推了推柳云绮,口中说道:“这么腻歪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嫁到外头去呢。”
柳云绮刚才那点心思也都被他一句话给扫平了,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就转身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送走了柳云绮之后,顾瑾洐和阮芸梦也早早地相携离开,说是要回去准备自己的婚事,这个蘩芜院突然也就只剩下孟南珺与顾枭,她还稍微有些不习惯。
不过总归也是要习惯的,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两个人过日子,总不能说少了几个玩伴就觉得怅然若失吧。
孟南珺心里头这么想着,随后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只不过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存着一些不甘心。
他们确实都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也最终都修成正果,可是即将要赴无数的宴席,却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
也不知道顾枭心中有没有这样的打算。
心思这么百转千回,哪怕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头,顾枭也能察觉的出来她的变化,所以在旁边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事情。
孟南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如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李家的事情一旦是解决了,那么紧接着就会是顾家的好日子到头,孟南珺这一次把所有的罪名都已经列举清除,皇帝和太后也是雷霆手段,直接就把所有的罪名都给压的下来。
于是当初顾府死了那么多人一个一个都被说了出来,其中也不乏有几个官家的庶女,粗略的算下来竟然已经过了百数,谁都没有想到顾家竟然十几年中就死去了那么多人。
还都不是自己病死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故,而是顾老爷和那几个姨娘们肆无忌惮,最后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这件事情一被暴露出来,简直是与前段时间的李家正好接上了,于是众人也就都想到李氏也是这个顾家的姨娘之一,两方人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是顾老爷的罪名却远远都比李家那个时候要多得多,毕竟从当初竟然就已经因为强抢良家妇女而打死过那个人的丈夫,顾老爷当时还是帝师,朝堂里头有不少人愿意给他效劳,这件事情总归都是不了了之。
顾老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件事情里头尝到了甜头,随后只要是自己看上的都会抢到自己的府上来,哪怕对方万般的不愿意,也没有给她们任何选择的机会,到最后不知道逼死打死了多少无辜女子,这就是顾枭小时候经常看见的。
身上背着那么多条人命,都是直接出自于顾老爷的手,听闻了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免感慨一句顾老爷心狠手辣,做事几乎是没有王法。
可是他身上背负的人命竟然远远不值这些。
因为顾家下头所管辖的生意不少,其中就有一样是皇都之中数一数二的医馆,里头的大夫有许多都是交了钱就能够上来的,药理基本上都不懂多少,反正胡乱抓配,也不知道医死了多少人,再加上这些年不知道收了多少的贿赂,这么桩桩件件列举起来,足以让所有皇都之中的百姓盛怒。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种种的刑法已经被所有人挂在口中说了一个遍,有时候说着说着,却也不难以想到身为姑老爷儿子的顾枭。
于是有一部分人同情顾枭竟然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有一部分人却觉得顾枭说不定也和他们同流合污,毕竟在他们看来顾家基本上是没有一个好人。
两方僵持不下,到最后支持最多的一方,竟然是说顾枭之所以这么多年为了大祁征战在外,其实就是想要替自己的父亲赎罪。
这些传言不知道传过了多少地方,皇宫里头自然也是略有耳闻,等到太后从自己身边的人口中听起这些传言的时候,也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哪里是要替人赎罪?他不过只是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义罢了。”太后说着说着就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带着一身的血污,一双眼睛却冷得很。
孟南珺就坐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其实也想要太后多说一说有关于顾枭的事情。
“他小时候就是一个脾气极倔的人,这一点应该是像他的母亲,只不过他母亲实在是太过温和,让他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面,对这个世间所抱有的全部都是冰冷。”
“哀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睁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哀家,那个时候哀家只觉得这是一个好看的孩子,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头会布满冰霜。”
“哀家深处深宫之中,有的时候哪怕是自己喜欢的孩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再加上他爹又是那样一个荒唐的人,自从不再作为帝师,这过年过节的也从来都不会往宫里头瞧上一瞧,哀家自然也就没有在意,甚至是把这个孩子都给忘了。直到他娘去世的时候,我念在他失去了自己的至亲恐怕也难以在顾府待下去,就让他进宫,想要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哀家一起生活。”
“这件事情哀家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所以过去的时候谁也没有说,可那天偏偏就看见李氏正在罚他,硬说他是拿了自己的东西,连连抽了十几鞭子,一身素色的衣衫沾染的全是血迹,他却一声不吭,就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个时候哀家才知道他在顾府里头究竟是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训斥了李氏,也让人罚了,可哀家终究是不能多管别人府上的事情,虽说也想带这个孩子离开,可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那必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带进来的,哪怕哀家是太后也不行。”
“可是在哀家问过他要不要留在宫里头的时候,他却与我摇了摇头。”
太后手上一颗一颗转着佛珠,似乎是想起了十分遥远的过去。
“我就想去打仗。”
“如果边疆也收不了我的性命的话,那就说明我应该活着,我应该活的比所有人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