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总之大约就是心疼,可是除了心疼之外,太后也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总归会有大作为。
于是没有劝他,只是真的如他所言将他送进了战场之中,还是边疆那种吃人的地方。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太后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一些狠心,不过那个时候到底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慈悲心肠感时伤怀,就觉得这孩子既然如此决定,那目光之中也都是坚决,所以就想要帮他一把。
如果当初强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又是如何呢?他大约一直都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可现在顾枭有有没有找到呢?
孟南珺听了有关于顾枭的过去,原本在他口中吊儿郎当的说出来的时候,孟南珺就觉得有些让人心疼了,可是现在从别人嘴里听见,则更觉得心都好像被揪起来一般,有些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孟南珺当时就直接跟太后告辞,想要回去顾府看一看顾枭。
太后自然也没有拦她,并且知道她究竟是做着什么样的打算,所以拜拜手也就让离开了。
可是明明天色渐晚,太后却还是没有休息的意思。
“随哀家去一趟天牢吧,总归都是那么多年的交情了,哀家也好送他最后一程。”
身边的掌事姑姑在太后身边也服侍几十年的时间了,此时根本就不用多问,就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上前扶了一把。
太后带着一个小玉瓶,就收在自己的袖子里头。
过去天牢的路其实还挺长的,再加上年纪大了,总归都会想一些有的没的,太后于是就开始回忆起过往的事情,此时此刻对着那天边的月色,多多少少有些怅然。
可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太后确实是欣赏过顾老爷的,能够被先帝选作皇子的老师,也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个时候顾老爷也确实是刚正不阿,只不过那身上充斥着的并不是傲气,而是一种自信。
先帝当时还犹豫了一番,毕竟当时的顾老爷也确实是太年轻了一些。可是太后看了一眼,却只觉得顾老爷应当是个信得过的人,于是和先帝提了一嘴,人选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估计也是因为当时给他的地位就太高了吧,太子的老师,对于一个状元而言那绝对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地位,所以这么多年也就把他捧到了这个高度上,自此以后再跌下来,那就是死无全尸了。
隔着那一层铁栏,望着里面显得有些颓废的人,这些年的酒色渐渐掏空了他原本还有些强壮的身体,让他现在就成为了一个废物,此时就如同一个破布袋一样瘫在那里,口中还是念念有词。
“我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是定南侯的父亲,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浑身的酒气扑面而来,让太后也有些微微作呕,她给身边的狱卒不过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就提起了一盆水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放肆!”顾老爷大喝一声,听着虽然不算是中气十足,可也有自己假装出来的气势。
太后却在旁边冷笑一声,“我看是谁放肆。”
顾老爷听见了他的声音,原本的嚣张气焰也就这么落下去几分,此时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一个礼,随后问到:“太后娘娘是来放臣离开的?”
看起来正如他方才呢喃的那样,满口都说着自己是皇帝的老师,是当今一品侯的父亲,所以没有人敢对他如何。
太后也不准备跟这种人废话了,直接就是丢下去一个玉瓶。
顾老爷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把那个玉瓶在了手里,随后就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哀家当初看错了人,也十分的庆幸皇帝没有被你教成和你一样手段毒辣的废物,不过如今哀家也不会留你在这世上了。你所犯下的种种罪行都足够你死千八百次,可是我给你一颗毒药,这是你最后的体面。”
顾老爷听说这句话之后面皮抖了抖,最后好似不可思议一般瞪大双眼,“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哀家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有数,是如同之前李家家主一样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凌迟而死,还是在这天牢服下药丸留一个全尸和体面,这是你最后的选择。”
“不可能!”顾老爷直接就把那个药瓶砸了出去,里面的一颗药丸不知道滚落在了哪里,和他口中却还是念念有声,“顾枭呢,让他来见我,我就不信这个小白眼狼会不管我。”
“你说谁是白眼狼!”太后期的手中佛珠直接砸在了故姥爷的脸上,这一击正好砸上了他的眼睛,让后者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真正该觉得气愤的应该是枭儿,有你这样一个父亲,是他毕生最大的耻辱。”太后觉得自己不至于跟这样一个人置气,此时也就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转身离开。
“哀家给过你体面的死法,你却非要侮辱自己,那么哀家也帮不了你了。”
后头有痛骂的声音,太后只当做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现在甚至都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先帝在犹豫的时候自己没有多说那一句,是不是顾枭也就能够少受些苦?
可是这个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把顾老爷正法,余下的,总归会有人弥补给顾枭。
凌迟之刑就在第三天早上,顾枭这两天基本上都没有回来,孟南珺也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她一向都不是一个喜欢好奇的人,所以也就在顾府之中陌陌等着。
府里的那些个姨娘基本上都被送出去了,到底是如何处置,其实也由不得孟南珺来打算,只是江晚歌还特地来找过自己,说她就要离开皇都,回去老家之中就做一个闲散的老板娘。
最后与她说了一句多谢,自此以后应该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孟南珺的面前,偌大的顾府一下子就空了,孟南珺给这个府邸落了锁,自己也就回去了孟家老宅。
外头的人都在往刑场赶,大约都是想要见一见那十恶不赦的顾家老爷究竟是怎么个死法,只不过也有悠闲的人在路上聊起天来,大约就是说定南侯放弃了自己手中所有的职权,甘心做一个闲散侯爷。
那些人无一不是在惋惜,因为大祁的边疆就是顾枭一点一点打下了最为坚实的基础,自此之后不说固若金汤,至少会有十几年的时间都平安顺遂。
“可是摊上这样一个父亲,那又能如何呢?”
那些人感叹着离开,也没有再说顾枭是不是也同流合污,孟南珺觉得这样也就够了,顾枭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过多人来剖析,只要自己明白就好。
回到孟家老宅的时候,梨书就站在外头,旁边还有柳云绮,两个人相视一笑,望向孟南珺的目光之中还有几分的打趣。
孟南珺自然是猜不出来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半信半疑地往里面走,可是当她看见里头张灯结彩一片喜气的时候,还是觉得微微有些怔愣。
“新房都已经打点好了,现在就差一个新娘子,你愿不愿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意,孟南珺眼睛一热,赶紧瞥到了别的地方。
“我爹娘都还不在呢,你现在可别想与我拜堂成亲。”
顾枭也不着急,就只是拉起了她的手,“反正我现在也就只是一个闲散侯爷,手中的权力都交出去了,以后也要靠娘子养活我。”
孟南珺闻言一笑,“那我养着就是,以我这一说风水绝学,养一个大活人还是绰绰有余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