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得活着。”她可不想自己死在这。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张脸距离自己极近,几乎能看到他每一根长长的睫毛。他的睫毛,也比本地人要浓密许多。
她在看着对方,对方似乎也在审视她。
“壮士究竟为何拦我?既然让我听话,应该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所以,我猜壮士不会要我性命,这才胆子大了一点。”她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我很惜命的!”
男子虽然依旧紧挨着她,却缩回了手,没有继续要挟。
只听他轻轻地笑了,笑声驱散了之前的冰冷杀意,却依旧没有什么温度,“都说中原女子像老鼠一样躲着不见人,今日一见也并非如此。”
宋青婷有些尴尬,真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把这个吃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举到了她的面前。
宋青婷此刻,有些犹豫了,“这是什么?”她说过,她很惜命。
“或者吃掉,或者我现在就弄死你。你自己选吧。”男子目光轻挑,含着笑意,仿佛是在逗弄。
她接过小瓷瓶,微微低着头,目光四处打量,想看一看有没有逃脱的可能。
“想逃?”他又逼近了一分,两个人之间的呼吸都纠缠到了一起,“你可以试试。”
宋青婷暗叹一声,将药倒在手心上,没有立即咽下去,而是看着他,“如果这是毒药,你有没有解药?”两人现在的处境,他可以随意摆布她,她想不到除了毒药还能是什么。
他笑了,“你果然很惜命啊。”然后他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你做好我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会让你的命留着。”
他说话不够利落,前前后后听起来也有些奇怪,可是沟通并不难。
宋青婷看了眼手上的黑乎乎的小药丸,正准备仰头吞下,突然看见那个画舫靠岸了,距离她这里并不远!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男子似乎已经等不及,推了一把她的手。
药丸落入口中。她余光看到,刚刚下船的那些人正好朝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身影依旧熟悉。
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眉头皱的紧紧的。
男子轻轻一笑,低声道:“张开嘴。”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将藏在口中的药丸咽下,张开嘴巴。她刚刚喝过茶,口腔中是茶香的味道。男子却后退了半步,有些嫌弃的样子。
“七日内没有解药,你就会死。”男子说道,“希望你还记得,你很惜命。”
宋青婷脑袋嗡地一声响,过了一会儿才镇定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吕均之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吕均之此时已经看见了她,愣住了。
她张开想要呼救,身边男子却在她面前说道:“我会再联系你的。”他说完就从她身边跑开了,钻进了巷子里。
从吕均之的角度看过去,宋青婷分明是被一个男子拥着正亲热……吕均之愣住了,脑袋里像是炸了一样,心脏也一抽一抽地疼。
“咦,这里怎么有两个人晕倒了?”惠安公主的一声疑惑响起,将吕均之的目光拉扯过来。
花浓和安梧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吕均之突然醒悟过来,仿佛是梦游的人被叫醒了,神色格外惊惧,朝着宋青婷跑了过去。
“青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声音透着紧张,目光上下打量她,生怕她受伤。
宋青婷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想了想才说道:“我没事。正好你们及时赶来。”她吃了毒药,要怎么和吕均之说?除了会让他担心还会有什么用?
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吕均之连忙将她抱起,向身后告了声罪便要带着她离开。
惠安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道:“均之哥哥!”想要追上去,被誉王拦住了。
誉王安慰了惠安一句,对身后的随从道:“你们俩个跟去帮忙,带着地上的两个人,剩下的去追。”
“遵命!”两拨人分开,一边带上花浓和安梧去追吕均之,另一边朝着巷子里追去。
……
吕均之抱着她直接上了马车,这才问她:“有没有受伤?”声音温柔得像是一团泡在水里的棉花。
“我没事,你看我哪里像是伤了的样子。”
她说话的功夫,吕均之正好看到她脖颈上的痕迹,轻轻用手推起她的头,仔细查看。
“没事,就是一点外伤。不碍事的。”宋青婷仰着头,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也不见他动弹,目光便向下挪去,正好瞧见他眼含泪光。
她顿时慌了,“我真没事,你这是怎么了?”
吕均之心疼地看着她的脖颈,将眼中的水汽逼退,这才抬起头来,目光渐渐从柔和变得严厉起来。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说,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之前的温柔如水仿佛是错觉,他如今的样子有些让人害怕。
宋青婷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叹息一声,敲了敲车壁,道:“回家。”
面对吕均之这般样子,她就算有心说回铺子也张不了口,就是感觉……他的气压太厉害,压得她不敢反抗。
……
这里是吕均之的新住处,不如原来敞亮,但是距离她的铺子的确近,布置也更用心。
刚一到这里,吕均之依旧是抱着她进门的,里面的仆从全都像是定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管家更是一早就禀报,说大夫已经准备好了。
看样子,是派了人提前一步回来报信。
她脸上发烧,脖子也发烧,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就连吞下的毒药,她都来不及惦记了。
她被放在床上,连忙拿起被子遮住了脑袋。
“别闹!伤势要处理一下才行。大夫等着呢。”他略带宠溺的声音,透进来。
宋青婷的脸更红了,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她……怎么她也变成这样害羞不大方的人了呢!
她深呼吸几口,终于缓过来,露出了脖子和脑袋,恰看到吕均之担忧的神情。
她暗暗松口气,同时有些惭愧起来,“麻烦你了。”声音很小。
吕均之却并没有听到似得,招呼大夫进来。
她的伤势不重,灭有出血也不会留疤,就是有些淤青,大概要过几日才能好,伤势并不大。
她之前说过,吕均之不信,大夫说了两三回这才点头。
等他从外面和大夫说完话,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瓶药,“听话,来抹药。”
她暗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任命地听话了。
药涂抹到脖子上清清凉凉的,他的指尖很柔滑,似是锦缎,那感觉很奇妙。
宋青婷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迷迷糊糊间,听见他问了一句,声音很沉很沉。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实话吗?可她只是脖子上有点伤他都紧张成了这样,如果知道她服毒……她不想说。
可是,她又不想去骗他。
“睡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放柔了一些。
“唉!”他叹息,随后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也许是之前太紧张,现在放松下来的缘故,她装睡,没想到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他说话,却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
等她醒过来,花浓正守在她身边打盹。
看到花浓没事,她也松了口气,叫了一声。花浓一下子就醒了,问道:“小姐,您还好吧!”虽然已经从吕公子口中得知小姐无碍,可她还是担心。
“我没事。”她坐了起来,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外面怎么了?”
花浓露出笑,“正在搬东西呢。”
咦?怎么听到了秦大柱的声音?还有月晴?
她望了望周围,没错啊,这里还是吕均之的住处。
“我怎么听着像是秦叔他们的声音?”她疑惑间,随口说了一句。
“没错,就是秦叔他们。”花浓端着粥过来,“小姐,燕窝粥。趁热吃了吧。”
燕窝?
别说吃,她还没见过呢!
不对,不是这个。
“秦叔他们怎么来了?”她往窗外看去。
“搬东西啊,小姐和少爷以后搬到这里来住。”花浓端着碗,拿着勺子正要喂她吃。
幸好她没吃,否则非要吐了不可,“你说什么?谁要搬过来?”
花浓反倒愣了,“您和少爷啊。吕公子说了,你们住在铺子里不方便,也不安全,说是让住到这里来。以后出门也会给多安排些人,不能让今日的事情再发生。”
宋青婷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沮丧地看着花浓,“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让他们把东西搬回去。”
花浓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吕公子说了,小姐住在这里才安全。”其实还说了一句,不能什么都听小姐的,以后有什么困难都找他说,他来解决。他们几个觉得,吕公子说的也没错……小姐早晚要嫁给吕公子,这会儿听吕公子的也没什么错。更何况……吕公子对小姐好,小姐的烦恼吕公子也会解决的。
宋青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才睡了一觉,这天怎么就变了。
以前,吕均之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