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万物仿佛被一层温柔的灰纱笼罩。
刘安拿起长枪在自己的院子里开始练矛,说实话,他矛法一般。
一个是没天赋再一个是没有好的老师,教他的人是个沙场老兵,矛法也是简单高效的沙场杀人法,但是刘安还是一直坚持练矛,因为矛是最适合战场的兵器之一。
这时候还没枪,枪是矛的变种、隋末唐初才正式出现,现在只有特别长的矛叫做槊。
至于其他的兵器,长刀、大锤刘安拿不动,剑太短了,适合单挑不适合沙场。
这时候的世家子弟多有习武,只不过没人把习武当做正事,多是养身,只有将门弟子或是出身不好的游侠一类才会专门练习武艺。
比如熟知的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虽不一定属实,但确实没有一个出身世家名门,唯一一个马超也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
而刘备、曹操、孙权、袁绍这些诸侯虽然武艺不算多出色但是也都是能上马出征的。
所以刘安练矛也是没得选,在他的计划里,他可以不是一个猛将,但是一定要有在战场上自保的本事。
为此他向阿父要了一个教他习武的老师。
刘常本想为刘安找一个剑术老师,但是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正巧涿县在幽州,而幽州地处边塞,有许多退役的老兵。
刘安便借机说寻个老兵就好,反正也不求多精通,学些军队里练体的方法就好。
因此刘常便为他寻了一个家附近的老兵,对方使矛,他也就顺理成章练起了矛。
不过阿父也给他配了一把剑,说矛在家里练练,强身健体即可,出门在外,还是用剑吧。
刘安每天早晨都会先练习半个时辰的矛,然后沐浴更衣去吃朝食,随后开始读书。
自他四岁穿越到这里,度过了短暂的迷茫期之后,八年如一日,从未懈怠。
刘安只想让自己的努力配得上自己的野心。
父亲刘常如今是涿县门下户曹,掌管民户、祠祀、农桑等事,和管理官员考课的功曹一样都属于县令的心腹,也是郡县诸曹中地位较高的一类。
汉朝五日一沐休,今日便是刘常的沐休日,吃过朝食后,刘常将刘安叫到书房叙话。
“我叫汝来,先要说一桩好事。”刘常露出一个笑容,向刘安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这时候人们都是跪着说话的,刘安见状,膝行到父亲身侧。
刘常看向自己已经慢慢长成的小儿子,眉目清秀,身姿如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
不愧是吾家麒麟儿,只可惜……非嫡长。
刘常不免有些泄气,说道:
“我儿大才,汝之前交给我的算盘果真好用,日常处理公务便捷不少,明庭(县令)因此多次赞扬我。
我能吏的名声传到郡里,正巧新任的太守刘府君与我同族,估计不久之后我便是郡户曹了。”
刘安穿越之后,发现自己能干的实在很少,比如抄诗就做不了,先不说那些诗没有匹配的经历根本写不出来,就是写出来了,他本身如果没有足够的学识也很容易露馅。
再加上现在流行的是五言诗,七言绝句根本用不了,所以他也就歇了抄诗的想法。
至于发明创造,先不说生产力的问题,刘安本身知道的也很少,很多都是只知道大概概念,而不知道具体的形状和结构,发明家之梦直接破碎。
最后,也就只有算数能力这一项比古人稍微微强一点,正好父亲主管民户,因此刘安就把算盘这个简单易做的小东西“发明”出来了。
其实,这时候的徐岳已经写了《数术记遗》,里面有一种游珠算盘,就是没有横梁的算盘,珠子可以自由移动,故称游珠。
而现代常见的那种算盘,在十多年后,190年也会被刘洪发明出来。
但由于古代信息传播太困难,就算是游珠算盘,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刘安毫不心虚的提前“发明”了算盘。
但是听阿父的话,能吏的名声固然是一方面,但真正重要的还是新上任的郡守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心腹肯定要用自家人了。
正好阿父这时候有了能吏的名声,于是这位“自家人”便顺理成章让阿父当了郡户曹。
“为阿父贺,此实乃一喜事矣。”
郡户曹秩比三百石,接近县户曹的三倍。
最主要的还是作为郡守心腹,位卑权重,地位很高。
“多亏吾家俊才,不然安有吾之今日?”
“吾父大才,方得如此,怎可将功归于一小儿,安愚钝,实不敢受阿父如此赞誉。”
这时候人们私下里和比较亲近的人说话多用“我”自称,吾、予都相对比较正式,某则是代表情绪比较激动,而面对父母、上官,多用谦称,比如名或者下官。
“汝乃我儿,汝之才,我怎会不知?”刘常顿了顿,“我去了郡里,县里户曹的位置便空了下来,我意让德然接替我的位置。”
涿县有三姓,毛刘卢,卢氏是范阳卢氏,刘氏是中山靖王后裔的一支,毛氏祖上没出什么特别有名的人物,但是多代于此经营,人丁兴旺。
三国志记载刘备讲了一个笑话说他以前在涿县住,县里有很多人姓毛,县城的东边、西边、南边、北边都有毛姓居住,于是涿县的县令很纳闷地说:“诸毛绕涿居乎?”
意思是怎么这么多毛都围绕着涿居住啊?可见毛氏人丁兴盛。
现在的县令正是毛氏人,刘安想到前不久刘平好像与毛氏的女娘订了亲,只能说一切都是利益。
他未来的婚事也是一样,他会为自己选一个最合适的妻子,至于貂蝉二乔之流,若他能成功,还会缺一两个美妾?
刘安知道父亲是怕他不满,毕竟此事他立了大功,现在分好处却没他的份。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古代重嫡长,一个父亲的资产默认绝大多数都会留给嫡长子,剩下小部分给其余嫡子。
至于庶子,只能说如果刘安是庶子,刘常根本不会和他说这些。
刘安对此早就已经心知肚明,自然对刘常的话置若罔闻。
刘常见刘安闻言像没听见一样,心中更加赞许的同时也更加惋惜了。
德然虽孝,却过于木讷,可守成却不能奋进。
“好了,此次叫汝过来也是想同汝交代两句,此去缑氏山路途遥远,路上务必小心。
且汝到了缑氏山要勤勉读书,莫要横生枝节,但若是旁人有意欺辱,也不用过于谨慎,吾等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是宗室,虽已无祖上荣光,却也不是谁人都能欺辱的!
汝兄弟三人,德然忠厚持重、三郎豪气任侠,唯有汝小小年纪便深谙中庸之道,且颇有急智,若是有事,便要靠汝了。”
“吾等兄弟,同气连枝,本就该守望相助,分内之事矣。”
“善!”
最后,刘常还塞给了刘安十金以防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