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女娘性情温淑,吾心悦之。”
刘安此话一出,卢氏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儿子看上董氏了。
他们给刘安的名单上所有人家的女娘他们都会接触,但是董氏绝对会变成其中一个重要的接触方向。
卢氏将事情告诉刘常的时候,刘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
他连理由都不用问,刘安是个有主见的,让他自己决定就好。
反正名单上所有的女娘,都是他看过一遍的,选谁都可以。
不过他倒是看出一点儿子的野心。
董氏毕竟是当今天子的母族,虽然现在天子隐隐打压,但以后会不会接着打压谁也说不准。
机会不大,但值得赌一把。
刘常赞同儿子的决定,他知道刘安素有远志,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就是儿子的志向有点“大”。
可惜这边正打算去和董氏接触一下,一件天降祸事就落到自家身上,刘常长叹一声,神情郁郁的将儿子叫到书房。
“安儿,汝与董氏怕是不成了。”
“为何?可是最近阿父的仕途有何变故?”
大家都很现实,尤其现在两家还在初步相看的阶段,要是有一家突然败落了,那肯定是立马切割。
董氏在河间根深蒂固,又是天子母族,短时间是不太可能发生变故的。
“正是,刘府君日前因事获罪,即将押往雒阳,听说是要发配到南方,吾的郡户曹只怕是保不住了。”
原来是这件事。
涿郡太守刘基因事被判发配交州日南,身边的官员都纷纷弃他而去,只有公孙瓒冒充士兵一路护送。
结果中途半道上刘基被赦免,公孙瓒的义举也被汉灵帝知道,之后公孙瓒被举为孝廉,封为辽东属国长吏。
为什么说这是义举呢?
因为公孙瓒和刘基没关系。
刘基出身中山刘氏,是中山靖王之后,勉强算刘安他们这一支的主支。
按道理中山那边没人过来就应该是刘安他们这些同族族人去护送。
但历史上一个刘常官没这么大,第二个就像现在这样,刘常光担心自己了,哪里还有心思考虑那个被贬的涿郡太守。
因此公孙瓒瞄准机会,进行了一次投机。
作为一个和刘基无亲无故,没有亲缘关系的下属,竟然愿意冒着大风险孤身护送自己“已经贬官”的上司去交州日南。
而作为对照组,刘基同族的族人却不闻不问。
这是何等的义举呀!
这一番操作下来,配合上刘基残留的人脉关系以及公孙瓒因病去职的老丈人候太守的一番运作。
举个孝廉,辽西属国长吏岂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刘安来到了这里,这一次投机的机会自然不会落下。
“阿父可知刘府君如今情况如何,身边可有亲信照应?”
“府君?早不是府君了,那些亲信自然也是如鸟兽散去。”
刘常有些不以为然,他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去管那个落难的可怜族兄。
他本也是比较功利之人,不然当初也不可能那么干净利落的和毛氏定亲。
他唯一做的一件非常仁义的事就是照顾族兄遗孤刘备。
但也是因为与其父感情颇深且刘备无依无靠,刘备的根在他这里,靠他扶持起来了也能帮衬着自家孩子。
他心里是把刘备看做半个“儿子”的,不然不可能会出资帮其拜师卢植。
但是这个新来的刘基和他才相处几月,关系也一般,更信任他从中山带来的人。
现在刘基自己人都跑光了,他就更管不着了。
“吾父糊涂啊!”刘安大叹一声。
“刘府君是吾等族人,且阿父职位乃是刘府君一手提拔,现在府君落难,外人离散也就罢了,吾等族人若是厌弃,岂不令人耻笑?”
“且若是阿父能够在府君落难之时仍旧不离不弃,岂不是一桩美谈,届时郡内名声大震,何愁郡户曹不保耶?
再者,阿父可借此与主支修复关系,主支势大,此次阿父危难不弃,刘府君必然感恩于心。
便是真的发配南方,待陛下大赦,府君便可回到族内,届时替阿父运作一番,莫说郡户曹,就是郡丞之位也不是不可!
而阿父却视此机遇于不顾,实在是糊涂呀!”
郡丞是郡守下的一把手,每个郡一个,秩六百石,已经属于中级官员。
刘常听得一愣,刘安说的这些是很有道理的,刘宏简直是一个大赦天下爱好者,自改元熹平以来,更是年年大赦。
如果今年也是这样的话,那就算刘府君被判流放,这也是一个潜藏在危机下的大机遇,只是他却没看到这个机会。
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目光都放在涿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而他的儿子,却已经将目光放到涿郡,甚至是中央。
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慧眼,日后定然成就不凡!
刘常欣慰的笑了,这几天萦绕在他心头的愁云终于散去,他不仅看到了更美好的未来,还看到了儿子卓越的政治天赋。
刘安若是平安长成,日后必能成两千石!
“吾儿大才!吾家千里驹也!”刘常拍了拍刘安的肩膀,接着说道:
“府君三日内便要押往雒阳,此事事急,吾明日便寻府君。
汝现在去吾家庄上挑一三十人卫队,若是真的流放南方此次便由汝护送府君吧。”
其实这次护送说危险也不算太危险。
刘基犯的罪是私自宰杀健康的牛来吃,吃牛肉这种事其实管的说严也严,说宽也宽。
比如汉朝不允许吃牛肉,私自斩杀健康的牛是很严重的罪,甚至还有因此偿命的。
但年老体衰的耕牛以及病牛可以被宰杀。不过必须上报官府,由专业技术人员过来验看后,最后才能宰杀并出售。
但是高门大户谁管这些,闭上门自家偷偷吃了就完事了呗。
谁知道你吃的牛是健康的还是病死的。
刘基是自己的家仆叛主去告发才被判罪,还未押往雒阳连刑罚是流放都确定好了,这一看就是有人要整他。
所以刘基的属吏才跑的那么快,刘常之前不愿意摊这趟浑水也是觉得收益太小,不想惹上麻烦。
不过现在看到了大机遇自然就不一样了。
而且这种事情往往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官都给人搞没了,要是再把人杀了,中山刘氏还要不要脸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所以这一路上真正危险的也就是东汉地方的盗贼。
但是现在东汉还没大乱,盗贼也不是太猖獗,所以他这边出三十个人,刘基那边还有一些人,基本上危险也不太大。
因此刘常打算让刘安去护送。
正如刘安说的那样,这是危险但也是机遇。
刘安虽然还没到入仕的年纪,但他已经打算给刘安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