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桓微微一笑,笑意直达眼底。
他的五官本就比女子更漂亮,但又透着男子特有的干净利落,一笑,天地失色。
“……”
钱宝儿脸红了!
“书呆子你不要脸!”
“啪!”
又是一巴掌。
清脆响亮掷地有声。
钱宝儿的手有点麻。
瞧着宋景桓脸上两边的两个巴掌印,她更是心虚地恨不得立马在地上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但地上挖不了坑,她往被窝里一钻,被子蒙过头,装鸵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要了老命了!
某汉子摸了摸发疼的脸,暗暗叹了口气,他这张脸是招谁惹谁了。
房间里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似的。
落针可闻。
恍惚间,一只手探进她的被窝里,拉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
“手还疼么?”
似是呢喃似是无奈。
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假装自己睡着了。
没错,钱宝儿,你已经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
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掌心。
那分明是书呆子滚烫的唇瓣。
钱宝儿惊得要弹起来,但身子却下意识往床里面翻去!
“嘭”的一声巨响。
她的脑袋出其不意磕在了木板上。
眼前一通冒金星,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钱宝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
窗外明晃晃的天色有些扎眼,她在床上翻滚了两圈,脑袋还是晕晕的,就这么对着帐顶发呆。
她昨天夜里好像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
梦里面她似乎亲了书呆子一口,还打了他两巴掌。
可是,那又好像不是梦。
钱宝儿揉揉自己发胀的脑袋坐起来,才惊觉她的手掌被包成了个粽子。
绷带还很夸张地在她掌心里打了个蝴蝶结。
钱大小姐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看来,昨天夜里的事情,就不是梦了。
不是梦的话那她岂不是真吃书呆子豆腐了!
亲娘姥姥啊,我钱宝儿前半辈子二十年加起来都没干过这么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这就一个晚上,她就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这往下可咋整啊!
屋外突然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钱宝儿想也不想拽着被子往头上一蒙,没想到另外一只手的动作比她更快,在她还没完全躲进乌龟壳里之前,就一把拽走了被子。
“娘子,日晒三竿头了,再不起的话人家要笑话你的。”
传入耳中的,是书呆子悦耳低沉的嗓音。
此时简直是催命符啊!
闻声,钱宝儿浑身都僵住了,半晌才僵硬地动了动脖子,木头似的一点一点扭过头去,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早哇,书呆子。”
“不早了,朝饭都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某书呆子一本正经道。
“……”钱宝儿的笑容冻结在嘴角,在心里狠狠记了他一笔。
你不说实话会死哦!
“娘子昨个儿不是说今日要随为夫去村子里走走看看,顺便认识认识乡亲们么,正好待会儿用过朝饭咱们就要出门了。”
钱宝儿:“……”
宋景桓不由分说就将她从被窝里给扯出来了。
做贼心虚自觉理亏的钱大小姐都不反抗了,把手上的绷带拆了丢一旁,老实巴交地穿上衣裳、利落洗漱,然后往饭桌前那么一坐,宛若石化风中。
新鲜出炉的朝饭香气扑鼻,她只不小心嗅了两口,五脏庙就很不配合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出息!
宋景桓盛了碗白粥放到她面前,她原本还卯足了劲儿想矜持一下,打死不能吃嗟来之食,可是这个万恶的书呆子竟然在她面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两面金黄的煎蛋。
混入了肉沫的饼子,半个巴掌大,煎得两面脆,一股莫名的香气徐徐飘出来。
钱宝儿吞了吞口水。
再吞一次口水。
……
惨无人道啊!
面对这种诱惑,她还能忍住她就不姓钱!
钱宝儿心一横,也不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捧起大碗猛地喝了一大口粥,分明只是白粥,可是这粥入口顺滑得不可思议,根本不需要她吞咽就仿佛自己可以溜进喉咙里去了。
咬一口煎蛋和饼子,美妙的味道充斥口腔。
满满的幸福萦绕不散。
钱宝儿很快就忘了方才的那一丁点所谓的矜持和坚持。
在美食面前,一切都见鬼去吧!
“嗝……”
一通狼吞虎咽,以一个幸福满足的饱嗝结束。
声音有点大,钱宝儿捂嘴,满脸的尴尬。
某书呆子对着她淡淡一笑,“娘子准备一下,咱们待会儿就出门了。”
说着话把空空如也的碗盘迅速堆叠起来,双手捧起往外走。
钱宝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宋景桓去打水,洗碗。
平凡无奇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事情在他做来,却像是有别样的风采。
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说不出来的帅气。
啊!钱宝儿你真的是疯魔了!
说好的赚钱就把这书呆子休了呢!
她猛地拍拍自己的脸,蹑手蹑脚地原路溜了回去。
太丢人了!
钱宝儿你一定是见过的男人太少了!
她在房间里折腾了有一刻钟,宋景桓便来敲门,“娘子,该出发了。”
“来了!”钱宝儿一个鲤鱼打滚就翻了起来。
宋景桓站在门口,袖子已经放下来,头发规规矩矩地梳起来,用簪子别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净清爽。
钱宝儿往镜子里照了一眼,把不乖的几根头发扒了扒,挺直了腰杆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出门的时候,宋景桓还郑重其事地锁了院门,钱宝儿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这个院子有什么可锁的!
穷成这样小偷都懒得光顾。
宋景桓却煞有介事地收好钥匙,招呼着她往右手边的岔路走去。
钱宝儿扭头看了看小院,再看看分岔路口,信誓旦旦地在心里记了一笔。
首先是,右手边。
宋景桓走得很慢,像是为了等她,宝儿贼特么心虚,这会儿她只要看见书呆子的脸,心里就会生出极其强烈的罪恶感,拦都拦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若无其事的瞟了他一眼:
“那个,你的脸,没事了吧?”
宋景桓眨眨眼,抓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摸去,钱宝儿吓得抽回手往外跳了好几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让你摸摸看,就知道脸肿没肿了。”
钱宝儿脸颊上飞上两朵红云:“不要脸!”
哦,那就不要脸吧。
某人全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娘子的手软乎乎,手感甚好。
钱宝儿扭过头去,看都不看他了。
宋景桓却是不老实地走过去,主动牵起宝儿的手,她正要挣脱,他便淡淡说了一句:“娘子还是跟紧了为夫的好,万一走散了可就不好找了。”
过往惨痛的教训顿时萦绕心头。
自尊心作祟。
钱宝儿打死也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根本不会认路这个事实。
她抬头挺胸,也不试图抽回自己的爪子了,任由他牵着手。
别说,书呆子掌心里虽然略有薄茧,但这手握住了,手感还是挺不错的嘛。
掌心宽厚,大抵也代表了心胸宽广。
不知为何,从她这个角度看去,书呆子像是越看越好看了。
莫名地,让她想起那个足有盘子大的一张大饼脸。
小胖子,你看,这世上原来还有除了你之外的男人牵了我的手。
你不是说过等我及笄了就来娶我的么?
我爹都把我卖了,如今就算你找到了太平镇,肯定也找不到我了。
这个穷乡僻壤,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鬼地方。
这么一想,她的心突然就惆怅起来了。
……
早知道那个死胖子这么不靠谱,她就不应该答应要等他。
说不定小胖子这些年已经长成了大胖子,还娶了别人家的姑娘了。
话本子上和戏里演的,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男子无论富贵贫穷,都是心比天高,人丑爱作怪,反观女儿家,就必须一心一意等一个人,一生一世。
如此一想,真是不公平呢。
……
钱宝儿的惆怅到底没能惆怅太久。
因为,她发觉,就在她惆怅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好几个路口的拐弯!
也就是说,她白白被书呆子吃了一路的豆腐了!
娘亲啊,我钱宝儿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书呆子的钱没还,这辈子才有这般的冤孽啊!
钱宝儿在心里望天哀叹,一口气还没喘匀,结果脚底下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前扑去,宋景桓一把揽住她的纤细的腰肢将她往怀中一带。
这个画面……
不禁令人想入非非脑补无数。
“这不是宋秀才么,从哪儿找来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不是买来的吧?”
不知道是哪个闲得发慌的大婶拎着菜篮子打从他们身边经过,目光往宋景桓身上一落,钱宝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王大婶,这是我家娘子,娘家姓钱。”
宋景桓面带微笑熟稔地打着招呼,说着话把钱宝儿的小脸往自己胸口一按,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怕生,有些害羞。”
钱宝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了。
书呆子宋景桓,我在这儿要不是被你吓死就一定是被你憋死,要不就是被口水噎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