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吃饭。”
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钱宝儿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最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坐在窗台上,这可是阁楼!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那个五公子没绑着她,还让她在宅子里到处逛,她也趁机到处看过了,宅子里全都是那个五公子的手下,这大半夜的他是怎么绕过这些人上来的?
难不成他是飘上来的!
“我是人是鬼你过来摸一下不就知道了。”某人双手横在胸前,气定神闲,全然没有坐在二楼窗台上该有的紧张。
钱宝儿一小步小一步畏手畏脚地挪过去,壮着胆子闭上眼伸食指往他脸上戳了戳。
有肉的。
温热的。
于是,眼睛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
弧度极致优美的薄唇吻在她指尖,钱宝儿忙不迭缩回手来,就像是被烫着了一般。
小心脏“怦怦怦”一通乱跳。
可近在咫尺的笑颜如花,漆黑中凤眸光芒璀璨,仿佛点缀着千万点星光。
还真的是他啊!
他穿了件银灰色的袍子,自打今早要出发时他便舍弃了那些布衣换了更好的衣裳,银灰色穿在他身上,莫名地好看,出奇的好看。
她的祈祷老天爷听见了!
“你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不是说饿了么?难道不应该问我要带你去吃什么好吃的?”
好像是。
这个本来应该是重中之重才对。
可一瞧见他这张脸,她就什么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再重要的事,也没有比见到他更重要。
钱宝儿咧嘴一笑,兴高采烈扑上去抱住了宋景桓。
她全然忘了他这是坐在二楼窗台上,要不是宋景桓及时跳下来稳住,只怕两个人都要从窗台上翻下去了。
“娘子,你对我真有信心。”
宋景桓笑眯眯看着她,眼底全是笑与宠溺。
钱宝儿被眼前一片笑颜迷得眼花缭乱。
全是他的样子。
她忽然凑上去“啪嗒”一下亲在宋景桓脸颊上。
对了,这个不要脸的劲儿才是她钱宝儿!
钱大小姐仰着小脸洋洋得意,对自己耍流氓的行为毫无愧疚感,内心甚至充满了成就感与小骄傲。
被“非礼”的某殿下摸了摸她亲吻过的脸颊,内心满满是心满意足。
大掌落在钱宝儿头上轻轻摩挲着,“走吧,咱们回去吃你最喜欢的肉肉,咱们吃午饭的那家客店有许多好吃的,脆皮猪肘,松鼠桂鱼,还有手撕烤板鸭,据说都是他们这边的特色,还有你最喜欢的荷叶糯米鸡。”
钱宝儿光听见他报菜名口水就要下来了。
那一颗向往美食的心蠢蠢欲动,管都管不住。
钱宝儿扒拉着窗台就想往下跳。
宋景桓忙将她给拉住,“这么高你都敢跳?”
钱宝儿反应过来往下一看,顿时腿软。
亲娘啊。
钱宝儿你怎么能一听见吃的脑子就进浆糊了呢!
要命啊!
就在这时,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五公子像模像样地把玩着一把以水墨画作扇面的古扇,昂首挺胸跨进了门来。
他已经又换了身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财雄势大似的,穿的是一身上等丝绸裁制的袍子,袍子从前襟到胸前依旧袖子上是大幅绣工极其精美的刺绣,护领是极为珍贵的妆金质地,袖口以银线包边,腰带是镶嵌了绿宝石的玉带,下摆也是银线收的边。
他脚踏的是一双与袍子同等材质同样颜色连绣花都是同款的靴子,看状况鞋底说不定是什么兽皮纳的底。
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达官显贵侯门大户人家贵公子哥的气息。
但要钱宝儿说句公道话的话,就是:人傻钱多没地儿花。
妥妥就是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土大款气息。
怕人说他没钱啊?
这么一比的话,还是书呆子顺眼多了。
看吧,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人要是长得……
等一下,她终于想起来之前看这个五公子笑的时候像谁了。
就是像书呆子啊!
尤其是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这会儿两张脸都出现在钱宝儿面前,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惊觉一个无比惊悚的现实:这个五公子和书呆子长得似乎,有点像啊?
不,也不是说长得像,书呆子的模样太斯文太柔弱太男生女相太文弱书生了,这个什么五公子的轮廓生得比他立体硬朗的多了。
可他们脸上就是有一种东西很相似,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一起。
这两个人,该不会……
钱宝儿眨眨眼,脑海中灵光一闪的念头让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老老实实退到宋景桓身后去。
有人遮风挡雨的时候,就用躲起来这招。
“我原以为你最多是找到我的所在之后带着人来搜,没想到你给我来这一手。”
五公子直面宋景桓,盯着他比女子还要秀气雅致几分的面容看了半晌,终于“啪”地一下收起了手中的古扇。
“三哥,你若是想从我这儿要个人,直接跟我说一声儿让我将人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哪儿能劳烦你大驾亲自上门来领人,这要是传到父亲他老人家的耳朵里,会说我没大没小没规矩不懂得尊闲敬长了。”
三、三哥?
这是,书呆子他弟?
钱宝儿诧异地看着宋景桓:“你家弟弟怎么长得比你还着急?”
五公子闻言,脸上的笑容石化了一大半:这还是他第一回碰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长得着急的!
这个女人的胆子很大,反应也比很多人都快。
难怪司徒烨不惜把事情闹大,也要亲自上门来找人。
不枉费他费尽心思把人带过来了。
“不是我想从你这儿要个人,而是,你带走我的人,还将她囚禁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宋景桓面带微笑说出的这话,但却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五公子微微捏紧了手中的古扇,又松开,没事人一般笑道。
“三哥,你可能是误会了,她是自由的。今个儿下午我路过镇上的月老庙,听见有人呼叫,便顺便的进去看。我进去时,就看见这位姑娘被一群几乎女子绑在椅子上,还有一位已经拔剑要取她的性命,我顺道就把她给救了下来带回来了。仅此而已,三哥也没见过囚犯被好吃好喝招待着的吧?”
宋景桓哼了一声,五公子忙赔着笑脸道,“三哥,不知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你竟然紧张她紧张到需要亲自来寻?”
顿了顿,又说道,“我印象里,三哥是不怎么近女色的才对。”
宋景桓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凤眸之中少见的亮起森冷寒意,但这寒意转瞬即逝,就像昙花一现。
他很快又若无其事道,“月老庙里的尸首只有七具,少了一个人。”
那些人有八个人?
钱宝儿表示她也没好好数过。
“三哥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少了一个人了。”五公子手中古扇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在左手掌心里,却更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借着把玩着的由头思考对策。
宋景桓薄唇一勾,捏住他的手腕道:“你说你进去时有人拔剑要取她的性命,可破庙里死的七个人离供桌和椅子都有段距离,而且还是分列两边被割破咽喉的动脉流血过多致死的,倒下的位置都整整齐齐,一边三一边四。”
“你说会有哪个人在对付一个被绑住手脚不能动的人时,还刻意站得老远投掷兵刃的?”
“那万一他们是想玩点刺激的呢?”
“就算要学人家玩儿刺激的射飞镖,也不会拿三尺青锋去射,那玩意多不趁手啊。”
宋景桓似笑非笑道,“再说了,供桌前面还有一大滩血迹呢。不瞎都能看出事有蹊跷。”
五公子试图从他手中挣脱,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干脆装无辜嘿嘿一笑,“三哥,我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你别当真嘛。”
宋景桓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两分,“尸体呢?”
“你说那个女的呀。”
五公子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漫不经心道,“我往上面倒了一点化尸水,它噗的一下就化成青烟飘走了。”
钱宝儿的头皮顷刻就炸了。
鸡皮疙瘩一下爬满全身,一股凉气就这般从后脊背蹿了上来!
怎么有人能将这么恐怖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若无其事的?
这人莫不是个变态?
宋景桓徐徐松开了他的手,“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否则衙昆山县衙的人一到,你就走不了了。”
什么?这种杀了这么多人的变态居然让他就这么走了?
钱宝儿瞪眼,但瞧见宋景桓的侧脸,到嘴边的话她又给咽了回去。
“可是三哥,这个姑娘很可爱,我很喜欢她。”五公子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钱宝儿,就像看着一件他眷恋不舍的宝贝似的。
钱宝儿浑身的鸡皮疙瘩愈演愈烈。
这种感觉就刚好应证了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宋景桓冷不丁回了他一句,“那你是不是还更喜欢建宁宫里的逍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