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洗了很久，直到身上起皱发白了才从浴室出来。她浑身冒着水汽，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着大一号的衣服，正好当作裙子。

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穿衣镜里打量一下自己。镜中女孩看起来清丽可人，除了因为营养不良和遭受虐待而显得异常瘦弱以外。她的身体上有许多鞭痕和瘀伤，衣服遮不住胳膊和双腿，即使努力去拉扯也无济于事。

她冲镜子里的自己叹气，本来不想这样暴露自己的伤痕的，这是弱点，而她讨厌把弱点暴露出来。但现在也无可奈何，她终于打开门走了出去。

罗宾已经到了，蝙蝠车虽然酷炫但里面只能坐两个人，所以罗宾走的是高空路线。

两个义务警察正坐在沙发上，低声讨论着什么，察觉到莲娜下来了，闭口朝她看去。

“这好像是我——呃，我是说这件衣服看起来很眼熟。”罗宾指了指莲娜身上的t恤说。

阿福答道：“没错，罗宾先生，这是理查德少爷的新衣服。家里没有女装，就用这个替代了，我相信理查德少爷会理解的，对吗？”

“当然，当然会理解，阿尔弗雷德。”罗宾讪笑两声。

莲娜自觉地走到他们面前：“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如果你真的能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很乐意配合。”

蝙蝠侠问了她一些细节问题，莲娜一一回答清楚，看来她在被关押的过程中也做过一些调查。

“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如果案子有什么进展，我保证你会了解到。”

蝙蝠侠问完以后就打算“离开”，罗宾暗想他对付这孩子的态度之温和，带着些许惊讶跟随在他身边：“再见，莲娜，我们明天再来。”

“我要住在这里？”

莲娜有些不淡定，她朝四周看了看，天啊，这地方太大了，让她感到非常不安。而且谁知道布鲁斯·韦恩会对她做什么？他可是比弗里德更富有，说不定也更坏。

但蝙蝠侠给他做了担保，而且老管家看起来也很不错——这让她感觉反常，毕竟不是每个富豪管家会这样对待一个来自小黑街的孩子。

蝙蝠侠显然已经摸清了小女孩的脾气：“你害怕留下？”

“我才不怕。”莲娜立刻说，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软弱，“我就在这儿等你，如果案子有进展你就知道要上哪儿找我。你会信守承诺的对吧？你不只是个都市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没错。”

“希望我明天能见到你。”

姑且把这句话当做道别，蝙蝠侠和罗宾离开了。

阿福适时出现在客厅里：“莲娜小姐，已经很晚了，希望您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

莲娜起身往楼上走，她其实一点也不困，走到一半，她在楼梯上停下来。正准备离开的阿福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莲娜小姐？”

“没什么……”莲娜扯了扯理查德的t恤，往楼上挪了两步，“谢谢你……”

虽然音量很小，但阿福听到了。她没有等待管家的反应，说完就蹬蹬跑上了楼。

阿福笑了：“不用客气。”

当晚莲娜在韦恩大宅留下了，她躺在大床上，止不住地翻来覆去，反正这张床也够大，她怎么也不会掉下去。

这一切都像是幻想出来的。米娜死了，她放了火，然后被一只巨型蝙蝠人阻止，现在她躺在哥谭市首富家的床上。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她一点也不困。

她从床上爬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魔力催动下，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双手之间聚集，照亮了她的脸。

她皱着眉注视着那硫磺之火：“……我没做错。”

莲娜并不知道，蝙蝠侠此刻还能看到自己，准确说，是通过卧室的摄像头监视着她。

“她依然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蝙蝠侠平淡地说道，罗宾并不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什么。

“她的能力很酷，但放任她下去一定会有麻烦。蝙蝠侠，你打算怎么做？”助手寻求他导师的意见。

“她的力量不止于此。智力、行动力和逻辑思考都远超她的同龄人，但她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力量，她很危险。”蝙蝠侠评价说，“我们必须引导她，以免酿成大错。”

罗宾挑眉：“你是说我们要控制她？这很蝙蝠侠。不过她会同意吗？她看上去不像是甘愿被人摆布的孩子。”

蝙蝠侠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作出了决定：“阿福，我想需要你在庄园里收拾出一个女孩的房间。”

“乐意效劳，布鲁斯老爷。”阿福平静地回答，“我很高兴家里能有一位韦恩家的小公主，顺带一提，莲娜小姐是个不错的孩子。”

“哇哦，这么说我要有一个妹妹了。”

罗宾说道，其实他有些高兴，一直以来他都很希望能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妹。这一个虽然和他的想象有很大出入，但好歹也是他的妹妹不是吗？

莲娜睡得不好，她没法在这个陌生地方放松警惕，第二天她醒得很晚。

阿福没有来叫她，她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在房门外发现了阿福早早为她准备的童装。那是一条粉嫩漂亮的小纱裙，短短的袖口如荷叶边翻翘着，长度正好过膝，面料高档得她不敢用力，就怕把它弄坏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穿上它，下楼去找人。

她发现这么大的庄园里似乎只有三个人——管家阿尔弗雷德，庄园主人布鲁斯·韦恩，还有一个叫理查德的少爷，他比自己大几岁。

家里有个外人来过夜都能在自己房里呼呼大睡的亿万富翁、花花公子，心也真是太大了，尤其人还是蝙蝠侠送来的。

此时哥谭之子正坐在餐桌边，看上去也是刚起床没多久，睡眼惺忪地喝着咖啡。他的警觉性可真差，莲娜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反应，仍然在自顾自享用早（午）餐。

这和他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即使穿着宽松的睡衣，莲娜也能看清他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然而空有健美的体格却显得如此迟钝，可见果真是个光知道健身把妹的无脑富n代了。

莲娜在心里diss了一会儿，绕到侧面去走向布鲁斯：“你好，韦恩先生。你知道我是谁。”

她言辞突兀，目光警惕，却没有让布鲁斯生气。哥谭宝贝有一张惊人英俊的脸，当他微笑起来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年纪的女性都无法抗拒：“当然，你是昨晚蝙蝠侠带来的女孩儿，莲娜·斯派克小姐，欢迎来到韦恩大宅。”

莲娜有些意外，也确实被布鲁西宝贝的笑容迷了眼，语气都软化了许多：“希望韦恩先生不要介意我这几天的打扰。”

“叫我布鲁斯就好，很高兴见到你穿上阿福为你挑选的裙子，这很适合你。”

布鲁斯夸奖一句，莲娜顿时又紧张起来，但是想到这人的花名在外，她觉得也可能只是一句无心夸奖。这样心神不定地坐到餐桌边，状态一直持续到阿福和她打了招呼以后为她端来早（午）餐为止。

香气扑鼻的美食是任何一个孩子无法抗拒的，莲娜都不记得自己上一回吃饱饭是什么时候，看到那些色香诱人食物眼睛都直了，比看到布鲁西宝贝的笑容还要着迷。

她不想表现得太……没有形象，毕竟她不希望因为这个被挑剔的上流社会宠儿看不起，可那些食物太香了，她一开吃就很难停下。接着越吃越快，等回过神，发现布鲁斯已经不再喝咖啡也不再看报纸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莲娜后背直冒冷汗，下意识停下动作，警惕地盯着布鲁斯那对蓝色的幽深眼眸。她甚至忘记了嘴里还含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啃瓜子的仓鼠。

“怎么不继续吃了？”布鲁西宝贝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未来女儿。

尚不知晓自己命运的女孩把嘴里的东西缓缓咽下，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刀叉：“我吃饱了。”

“不，不用担心你吃得太多。事实上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食欲，莲娜，你别觉得会让我们觉得麻烦，帮助所有女性是我的荣幸。”

说着，布鲁斯露出一个自认为慈爱的笑容，但他伪装成轻佻浮夸的富家子弟习惯了，以至于这个笑容充满风月场气息。莲娜更不愿意再拿起叉子了：“不用，布鲁斯先生，我真的吃饱了。”

“那么接下来，我想我们可以作一次谈话，不必紧张，我们就在这里说。这虽然是个重要严肃的话题，但我认为放松些更好。”

布鲁斯说着，对阿福点了点头，管家就离开了。有所感应的莲娜差点想从椅子上跳下去，她甚至打算使用魔法，但她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红眼睛紧盯着布鲁斯的脸。如果不是注意到她肌肉的紧绷，布鲁斯会更留意她故作冷静的神情，那扬起下巴的小动作，以及倔强抿起的唇。

布鲁斯眼神真诚：“你，是否愿意被我收养？”

莲娜手一抖，叉子差点掉到地上，她下意识去捡，一团魔法火焰落到银勺上。虽然她已经飞快熄灭了硫磺之火，但那上面还是留下了一块黑灰色，幸好有餐桌遮挡，布鲁斯应该没看见。

“韦恩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猜这是蝙蝠侠的意思。但是不用，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能过得很好。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蝙蝠侠来找我，我保证之后会离开的，很抱歉为你添了麻烦。”

布鲁斯毫不意外莲娜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本来就不喜欢有钱人这种身份，何况这么快提出收养确实突兀，也亏得她自己给他脑补了一个理由。

不过他相信自己会让她改变主意，这么早说开只是防止之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出于谨慎他没有一开始就说自己的蝙蝠侠，也正是为了预防意外的发生。

就为了这件事，莲娜一下午都心神不宁，她按照阿福的建议待在花园里，那儿有个秋千，她很喜欢，因此有了心事就一直坐在上面发呆。

“莲娜小姐，要来点下午茶吗？我为您准备了巧克力曲奇和热可可。”

阿福端着个银盘子走过来问。

莲娜……莲娜本来想拒绝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