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没有十六岁以前记忆的，在之后也没有社会化的刺客来说，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夏布利在协助并“监视”大侦探的过程中，开始好奇雨燕是如何融入这座城市的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哥谭非常排外，也不适合她目前的需求。

但她就是决心从这里开始，何况，夏洛克也不是哥谭人。

扮演流浪汉的阶段该过去了，夏洛克在确定了几个可疑角色以后，准备卧底到对应的犯罪团伙里去。但他仍然需要灵通的情报线人。

为此，他怂恿夏布利在酒吧里找一份工作，他们对她这样的女孩不会有抵抗力的。

刺客没有异议，给自己做了假的身份证明以后，头一晚就找到了合适的酒吧。如果在一座城市里有了住处，有了工作，并且认识了这里的人，那么融入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刺客联盟那边，雷宵·奥古在爆炸中失踪了，他们还没时间来管自己。

“等找到这里的所有人，并且掌握犯罪证据之后，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夏布利看到侦探的名单后，这么问道。

夏洛克反问：“你接活吗？”

刺客小姐打了个呵欠：“不行，我答应了蝙蝠侠守规矩，我不能在哥谭杀人。”

“没说不能发生意外吧，”侦探悠悠道，“或者死于背叛，我也没说我不给那些义警们帮忙，替他们把罪犯一锅端。”

夏布利泼他冷水：“搞清楚，这儿可不是伦敦。”

“那就帮我联系警局那边，找到值得信任的警察，剩下的你别多问。”

说着，风风火火的福尔摩斯准备出门，站在镜子前打理自己的围巾。

夏布利为他的旺盛精力叹了口气，拉上兜帽，戴好面罩，走窗户跟在他后面。

现在还不到打工时间，她的工作就是协助侦探办事。

莫里亚蒂的手下不是吃素的，上哪儿都能混得不错，夏洛克盯上的头号人物目前正在为黑面具工作，短时间内获得了不低的地位。

让他逐渐养成自己的势力是很危险的，无论如何。

确保夏洛克在做他计划中的事情，也是夏布利的任务之一，等她暗中为侦探提供助力，让他顺利与目标相关接触上以后，她开始调查哥谭警局的情况。

尽管侦探没有继续说，但她也知道联络警方是为了通过合法的途径断送那些罪犯。只是在哥谭想要脱罪或者弄到一头替罪羊太简单了，那些反派哪个不是这样走出监狱的，简直跟玩似的，这座城市早就从根烂了。

所以那些罪犯大概率会在被捕后渡回b国，然后在b国领海范围内被解决掉。

说起来，莫里亚蒂真的就这么死了吗，还是说像雨燕那样，处于既死又活的状态？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就能理解为什么b国有人这么着急要彻底破坏莫里亚蒂的犯罪网，就连跑到哥谭来的零散成员也不放过。

夏布利这么想着，手机忽然收到了信息——为了联系方便，她低价买了个二手机——是蝙蝠侠发来的，大意是如果她打算找警察，詹姆斯·戈登会是个好选择。

那就去找戈登，幸运的是这人是哥谭警局的局长，如果打算做什么事，有他帮忙会非常方便。而且既然是蝙蝠侠推荐的人，想来值得信任。

刺客从窗户里翻进局长办公室，戈登局长正在看文件，听到动静警觉地回头，见是一个陌生人，飞快举起了枪。

“蝙蝠侠让我来找你。”夏布利说道，“有些事情，我喜欢当面说清楚。”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戈登没有完全放下戒备，除非她能证明什么，或者她的目的值得认同。

夏布利把莫里亚蒂残余势力的事情大致说给戈登听，其实按照夏洛克当时的反应，他在警局应该也有线人，但出于种种原因有所隐瞒。

“我需要得到你的支持和配合，至少在罪犯落网以后，别让他们随便逃脱。”

戈登点头答应了夏布利的要求：“放心吧，我们会协助抓捕逃犯的。事实上，我刚收到了来自b国政府发来的信函，还有蝙蝠侠的消息……”

难怪这么爽快，原来有人已经预先打过招呼了。

“相当有面子，不是吗？”戈登开玩笑道。

“这是因为你值得。”夏布利心想，既然麦考夫那里有了动静，或许不止是和局长有交集，也许他还联系了蝙蝠侠，和哥谭市其他有权势的少数人。

她想的没错，确实也有一封同样的信函，通过哥谭市里新上任的某位议员，传到了猫头鹰法庭，目前正在雨燕手中接受审阅。

任务完成，夏布利准备离开，戈登却叫住了她：“等等，孩子，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如果不是因为戈登的表情过于认真，这句话就要被理解为搭讪了。

刺客没敢继续停留，生怕被戈登认出来，毕竟血蝠和雨燕都没少和警察局长打照面，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正如来时的神不知鬼不觉，她离开得果断利落，戈登到窗边去想看她去了哪里，却找不到半点影子。

这下子，感觉更熟悉了。

戈登那一问，让夏布利心虚起来，她并不敢承认自己是露比，这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她不能。还不到时候，她……也没那么多自信。

快到工作的时间，她换了件衣服匆忙打算去酒吧，刚出门就听到邻居门口的争吵声。

吵架的是一个女人和两个流浪汉，双方都比较激动，其中一个男的撸起袖子上前两步，作势要打那女人。女人似乎有点怕了，后退一步关上了门，于是得寸进尺的两人就开始用力砸门，发出令人烦躁的噪音。

夏布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她遇到这种事是不会多看一眼的，但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她去帮助那位女性。

出于职业习惯她没有吭声，随手捡起地上的钢管，上去敲晕了一个人。

“离开这里！”她就像驱赶野狗般沉声喝道。

那人好像认出了她，没有敢继续纠缠，拖着同伴赶忙溜了。

感觉脱离危险的女人打开了门，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少女的背影，低声下气地向她表示感谢。夏布利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了声，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来。

十年时间，想要辨认出一个孩子来何其困难，但她身为一位母亲，有着冥冥中的血脉关联，更何况这孩子有一对标志性的红眸。

“莲娜……”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出一个名字就红了眼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你是……？”夏布利看着那张眼熟的面孔，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那女人却没注意到她脸上的陌生神情，要知道你的女儿十年后与你意外重逢，彼此的变化都如此之大，一时间认不出也是正常的。而且她太激动了，不假思索地上前给少女一个拥抱。

夏布利在她怀中身体僵硬。

“傻孩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妈妈啊。”

“劳拉·克劳克。”

夏布利呢喃这个姓氏，难怪她会觉得露比的姓这么熟悉，原来她改名后用的是母姓。这么说，莲娜和露比原来是同一人吗，她为了摆脱过去，给自己取了一个魔法名。至于夏洛克所说的那个莲娜，夏布利没有查到她的资料，也就不了了之，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个巧合。

“是的，我是劳拉。天哪，莲娜，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劳拉泪如雨下，打断了夏布利的思绪。

不等她反应，劳拉就自己抹了一把泪水，拍拍她的肩膀说：“好孩子，谢谢你替我赶走那些流氓，要进来做做吗？我烤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小饼干。”

夏布利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现在惊疑不定的人换成了她，仿佛一只踏入陌生领地的猫一样小心地走进那间同样狭小的公寓。

里面整洁而简陋，看得出只有一个人住，空气中飘着香甜的气味。

劳拉把新出炉的饼干拿出来，摆在夏布利面前，那些热烘烘的甜点看上去十分诱人。但夏布利没有动，而是询问劳拉刚才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劳拉脸上露出了不愉快和后怕的表情：“他们是为了你爸爸来的，听说前几天他被人烧伤了，伤势很严重，想从我这儿弄一笔钱治疗。我哪有多余的钱，而且我们已经分开好几年了。”

她看了夏布利一眼，接着说：“他不配做你的爸爸，记得吗？你小时候经常被他毒打，我护着你的时候，皮带和拳头落在我身上，伤痕几天都好不了。是他把你卖给了人贩子，我永远忘不了那天……”

夏布利沉默地听劳拉诉说着，她不记得这些事情，但路比说过露比被出卖过，那么劳拉应该没有说谎。

“你走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他依然是老样子。后来我们分开了，现在我搬到了这里住，他时不时会来。”劳拉打了个寒战，显然这个问题让她深受其扰。

“我原本以为生活也就是这样，埃尔阴魂不散，我的孩子或许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真没想到我们能再次相见。”劳拉擦擦眼睛，握住了夏布利放在膝盖上的手。

夏布利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生母的手，那只手很粗糙，干多了重活累活，可见她的生活疲累辛苦，再加上前夫的骚扰，显然并不如意。

但此刻，这只温暖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带着她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莲娜，你怎么不说话？和我说说你吧。”劳拉柔声道，“告诉我你的近况，你搬到隔壁的公寓里了吗？那个男的是谁？”

夏布利抬起头，看着劳拉已经显老的脸庞，简短回答道：“我在酒吧里做兼职，他是我的……”

她很难描述自己和夏洛克的关系——朋友？显然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同伴？这不能和劳拉说。

劳拉见她不回答，显然是想多了，目光顿时有些尴尬，还是问道：“呃，他对你还好吗？”

夏布利困惑地挑起眉：“我说不上。”

“没关系，只要你没有找一个像你爸爸那样的家伙就好。”

“我当然不会找那种人。”他太弱了。夏布利心说，并没有弄清楚母亲的真正意思。

她们又坐了一会儿，多半是劳拉在说话，夏布利很少发言。但她听着来自一个哥谭普通市民对生活的抱怨，居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或许这也算是学习。

直到酒吧工作快迟到了，夏布利才向劳拉道别，并且带走了一袋饼干。

劳拉把她送出了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感到困惑：“她是不是……有点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