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蝙蝠洞出来以后，刺客直接跑去唐人街搞事情。

不为别的，就是冲着三合会和红头罩去的。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三合会是雨燕手里的主要帮派，而红头罩是她的搭档。再者，一年前这个红头罩还差点破坏她的任务，当时他好像还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但刺客已经记不起他说了些什么，反正这家伙死定了就是了。

杰森感觉自己挺倒霉的，他很意外夏布利会再次出现在哥谭，并且以这样的方式和她再度见面。他坐在总部的办公室里，阅读产业相关的文件，夏布利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来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戴上头罩。

少女的刺客服早就残破不堪了，因此她只是简单地套着一件廉价的黑色帽衫，破洞牛仔裤看上去很有街头小子的味道。就算是这样，她居然还能如入无人之境般打到这里来，虽说夏布利确实是塔利亚手下最致命的刺客，但这种压制性局面未免侮辱性太强。

杰森躲开夏布利凌厉的刀锋，隔空大骂手下们太废物，同时用匕首应付猝不及防的突袭。

不过夏布利进来看清了红头罩的真面目以后，大吃一惊，也没什么心情把战斗持续下去。

两人几番过招，从办公室一路打到总部的屋顶，最后以红头罩的枪抵在了刺客额头上、夏布利的太刀横在杰森颈间的局面告终。

“不比试一下吗，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杰森表面稳如老狗，露出一抹散漫的笑容，看上去游刃有余的样子。

实际上阴差阳错穿上的马甲顷刻间又被扒掉，他内心还是很慌的。

刺客比他想的要冷静，没理会他说的话，也没放下刀，皱眉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和蝙蝠侠是一伙的，为什么要为雨燕工作？”夏布利想不通，“难道你是卧底？”

“你是指卧底久了结果自己变成老大的那种卧底吗？某种程度上说，是的。但我和蝙蝠侠的立场不是什么时候都一致的，黑帮也是我在哥谭的拓展业务。”他自以为幽默了一下，但夏布利没有get到。

她只觉得雨燕和这些人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见她陷入困惑，杰森也觉得好笑，他当然能看得出这个刺客同上次见面时已经截然不同，具体怎么回事说不上，至少杀气没之前那么重了。

“我没有理由向你下手。”夏布利想着，放下了手中的刀。

杰森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理了理对方来这儿的原因，很快就有了头绪。她一定是为了追寻过去回到哥谭的，而且就像伊梅拉当初那样，夏布利对雨燕的敌意同样很重。

不过她这么说了，想来是把他视作蝙蝠家的一员而不再攻击。

他也放下了枪，闲聊般问道：“那么，这次哥谭之旅怎么样？”

“不算糟糕，我解开了一些过去的谜团，但蝙蝠侠的态度让我很恼火。”夏布利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可说的，“来三合会一是想要调查雨燕，二是打算对付红头罩，也许这能改变蝙蝠侠对我的看法。”

“他的看法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杰森说到这儿，忽然缄口不言。

他记得，伊梅拉在喝醉以后，也试图迫使自己选择。那时候，他选择了雨燕，没想到如今竟是一语成谶。

蝙蝠侠的选择呢？

看来夏布利告诉自己这些，也是在侧面试探他的态度，但说真的杰森不太信任她。

他抬眼想去看刺客藏在兜帽和刘海下的眼睛，她的脸藏在阴影中，视力再好也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杰森选择了避重就轻：“还记得我们在莽荒时的谈话吗？你可以像任何一个自由的女孩那样生活，而不是被束缚在某种概念之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这不容易，就像我刚离开哥谭时一样。辞掉罗宾的工作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到非常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杰森感觉自己和她谈心的架势有点像迪克，实际上他并不擅长这些，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很容易激怒她。

他只好自顾自说下去：“我听说过一些关于平行时空的我的故事……说真的，我算是幸运的。对他而言红头罩的含义是犯罪团伙，是小丑，是蝙蝠侠，但我选择这个身份，只是因为某人和我说起过。我自己来定义这个代号，而不是因为受到同位体的影响，用它来提醒那些我不必背负的仇恨和痛苦——我是指，假如你打算改变的话，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夏布利说：“我没打算沿用血蝠的代号，我是刺客。”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算了，谁让你的记忆缺失得厉害。”杰森苦恼地挠挠头，叹了口气，“总之，如果你打算重新开始，我可以考虑入伙的事。”

“不是，我对加入黑帮没兴趣，但我想要学习。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在学习——如何杀人，如何绝境求生，如何获得想要的情报，如何高效完成刺客任务。现在，我想学习生活。”

“我可不敢说我的生活有多好……”

杰森看着阴云密布的夜空，其实在哥谭这样的繁华城市里，也不那么容易用肉眼观测到什么。不过，他并不觉得多么黯淡压抑，和同位体们相比，他不管是人生还是眼前的处境都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本质上说他还是在兼职黑帮老大，这可不适合一个急需学习与人类相处的刺客。别的不说，光是帮派火拼，杰森就不太想让夏布利参与，要知道雨燕宣告死亡以后三合会的不太平已经持续至今，还是别让刺客接触为好。

她对这些没兴趣，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夏布利心想哥谭真是处处有惊喜，刚发现原来红头罩是蝙蝠侠的儿子，离开的路上又遇到了夏洛克。

他正在和蝙蝠侠对峙，之前蛰伏在流浪汉中间，也没搞什么事情，并没有被近期忙活着家庭事务的布鲁斯发现。但外来者到底是外来者，何况夏洛克的目标还是那些流入哥谭的莫里亚蒂残留羽翼，这不，被蝙蝠侠抓了个正着。

从这个角度来说，夏洛克和布鲁斯完全可以站在同一阵营。

在夏洛克冷眼观察这个出现了超级英雄和陌生城市以及设定的世界同时，布鲁斯也在观察着这些变化。福尔摩斯家的三兄妹都是智商极高的超级天才，除了政客的稳定性强一点外，剩下一个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另一个更不用说，怎么看都很危险好吧。

大福尔摩斯先生放心把弟弟放到国外去，布鲁斯可不放心这个咨询侦探在自己的领地里乱窜。夏洛克也嫌蝙蝠侠碍事，想要我行我素进行调查，所以两人各有各的道理，都固执地不肯退后一步。

夏布利见状主动表示自己愿意帮忙，布鲁斯看了她一会儿，居然同意了，但条件是必须遵蝙蝠规则。

蝙蝠侠走后，夏布利看向了目前还伪装成落魄邋遢的流浪汉的夏洛克：“现在终于弄清楚你的身份了，小福尔摩斯先生。”

大侦探耸肩，沿着路肩大步走着：“叫我夏洛克。”

夏布利跟了上去，从对方的走路姿势看得出，他掌握一定的格斗技巧，身手和普通人想必肯定不差。但现在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又是在这人杰地灵的哥谭，人均犯罪带师，不是体术高手都做不了侦探这一行。

“这座城市的夜晚可不安全，你并没有你的头脑那么能打。”

“我去过更加危险的地方，荒漠，恐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我能达成目的并且全身而退。”夏洛克像一只傲娇的黑猫，高傲地说。

“相信我，在阿卡姆疯人院有一大票你所见过最危险的家伙。不过你运气不错，据说最疯的那个已经死了，他原本是蝙蝠侠的死敌。”

“那个小丑，我对他的犯罪风格不感兴趣。”夏洛克对哥谭还是有些了解的，何况小丑是和雨燕同归于尽，他多少会注意的。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座城市太棒了，追求刺激和危险的天才对这种犯罪率高、高智商罪犯层出不穷的“宝地”简直没有抵抗力。

他忍不住暴露本性，像个孩子般狂喜道：“这儿每天都像在过圣诞节！”

“……”

夏布利听见后白眼快要翻上天，终于理解为什么蝙蝠侠那么无奈了。

夏洛克在哥谭的容身处一个逼仄的窝棚，与其他流浪汉混杂在一起，天冷的时候，他们还会围成一圈烤烤火。

他告诉夏布利，有时候，流浪汉的情报网比警察更好用，这是他在伦敦的经验之谈。

独来独往的刺客表示受教了，眼看着自己临时的同伴去和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们打招呼，坐在火堆边观察四周。这里聚集了差不多十几个人，有的在吃东西，有的蜷缩在角落里睡觉，还有人在议论今天偷窃和抢劫的成果。

他们是最低级的犯罪者，既没有足够的胆量，也无力去做更大的买卖。如果有幸在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下做事并且存活下来，那段经历就会成为他们最骄傲的谈资。至于平时，钱、女人和一塌糊涂的生活是他们热衷谈论或抱怨的全部内容，生活毫无期待可言。

发现夏洛克领着一个女孩回来，人们立刻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兴奋起来，用让人极不舒服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这个少女，对她的外貌和身材评头品足。

夏洛克注意到身边的刺客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激怒任何一方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他连忙向他们解释这是自己收留的姑娘，并且用眼神告诫她不要动手。

“威廉，你运气不错嘛，什么时候我也有姑娘捡就好了。”一个男人走近说道，没有注意到夏布利绷起的身体。

夏洛克露出假笑，握住了夏布利的手腕，阻止她准备拔刀的动作。

那人目光暧昧地在他们之间扫了两圈，也虚假地笑笑：“悠着点，她可是未成年。”

其他人哄笑起来：“得了吧，说得好像你没有搞过雏|妓一样，现在雨燕死了，谁还怕啊！”

周围一阵附和声，夏布利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挣脱了夏洛克的桎梏，飞起一脚把起哄的家伙踢进火炉。烈火在他衣服上焚烧起来，疼得他哀嚎着满地打滚。

少女一言不发，夺过一边吃瓜群众手里的劣酒，往燃烧的人脑门上砸下去，酒瓶碎了，酒精把火助燃得更旺。

留在刺客手里的半截瓶子边缘锋利如刀，照着那人脖颈划去——

夏布利用很大决心才停下来。

兜帽之下她眼神中是满满的憎恶，随手扔了瓶子，掀开防水布盖在这人身上。火焰消下去，最后从布下冒出一片烟雾，烧焦的气味让离得近的看客呕吐起来。

“如果你是在昨天遇到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烧伤到这个程度，没有半死也破了相，何况还是在这样肮脏恶劣的环境里，免不了感染溃烂。

“对人议论这种垃圾下流的话，就要做好被对面活活打死的准备。”她轻蔑地踩了地上烧伤的人一脚，从他身上跨过去，“别以为雨燕死了，就没人治你们。”

在窝棚留宿的计划就这么流产了。

其实夏布利说的不对，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现在，她无法忍受他们言辞上的侮辱和猥亵，要不是答应了蝙蝠侠不会在哥谭杀人，刚才那些人都要死。

“我不会在任务之外杀人。”夏布利走着夜路，对夏洛克解释道，“但任务之内，一切有威胁可能的人都得死。否则，他们可能会对我或者我的组织展开报复。”

“托你的福，我在流浪汉里的关系网恐怕要下线一阵子了。”夏洛克对刺客的自我修养不予评价，反而抱怨夏布利动手导致“威廉·埃文斯”可能要混不下去。

夏布利有点意外，侦探居然根本没关注这件事。

“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反社会人格吗，亏我还以为你和那些生活在鱼缸里的蠢人们不一样。”夏洛克鄙夷地说，“同情他不如同情一具背负未解之谜的尸体，因为他活得还不如死人让我感兴趣，或者你认为我会为一个酗酒的为了还债不惜出卖自己孩子并且玩弄别人孩子的妄想症暴力狂辩护？”

刺客不相信：“他不会告诉你这些。”

侦探骄傲道：“他没说，但只要通过基本的推理就知道了，这种事情显而易见。”

“一点也不。”

“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就如鱼缸里的金鱼，仅供观赏。你也位列其中吗，杀手小姐？”

夏洛克很认真地低下头去看她，此人个子很高，身材颀长，锐利的双眼好像能把人看透。他追逐危险，同时本身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危险，他的哥哥密切监视着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已经第二次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词汇，你把自己和人群割裂了。”

“你也一样。”

刺客笑了一声，接着就该为容身之地费神了。好在夏洛克在初来乍到时就租了一间小公寓，后来只是为了混入流浪汉的圈子才假装没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