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竟会开玩笑。”秦五丫这话说的俏皮惹的崔婆子呵呵一笑。
“我可没开玩笑,反倒是说了大实话,莫说世俗之人了,便是寺庙里的大和尚,称自个儿做方外之人,可不也得收香油钱过活?”
“呀!你这丫头!前头还说你是个懂事的,怎么又说出这样不懂事的话来?还不快快停了玩笑和佛主赔个不是。”
崔婆子是信佛之人猛一听秦五丫说出这般玩笑话不由惊的不行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再保佑什么。
“嬷嬷可不要恼了五丫才好,五丫只说那庙里头的大和尚,可万万没有对佛主不敬的意思在里头。”依着崔婆子的意思,秦五丫嘴里头陪着罪可眼睛却飘向一旁的章管事。
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自己是个贪钱人的,并不打算攀章家的关系,这厢做买卖也不过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求个银钱而已。只要价钱给的公道,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章管事是个精明的,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便也痛快的表了态:“大小姐早前便吩咐下来,说这几日要忙着帮夫人处理家中庶物,想来没什么闲暇见秦姑娘,只说若是秦姑娘带着西番的果子酱过来,便交由崔嬷嬷和在下就是。
秦五丫本就清楚这次来章府定是不会得到召见的,如今听着也不惊讶,只是觉得章管事还因此要寻一个缘来来搪塞自己倒也算看的起自己了。
秦五丫那日是见过章大小姐的,瞧着那章小姐的样貌和穿着打扮便知道是已经行了笄礼的。
其实在大历朝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没有这么多讲究的,往往十四五岁就能议嫁,若是碰到家里头没个德性的常有那还未满十二的就被打发出去的。
不过这也都是些不识字不讲究的农户人家才有的作风,若是那真正识字读书的人家却是要讲究给姑娘行笄礼的。
其实一般有些来头的人家并不会着急将自家的姑娘打发出去,反而会花的心思会比儿子还大些。
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儿这其中并不是全无道理的,越是有体面有传承的人家往往会在姑娘不到五六岁时就请针线女红好的嬷嬷开始教习姑娘女红针织。
等再过两年便又会请品性好的先生开始叫姑娘读书识字,这其中最最要教的却不是那些个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而是管家理账的数术。
只等姑娘到了十一二岁的时候,有条件的人家便要去请城里有名的教养嬷嬷来家中教导姑娘规矩礼仪,没有条件的人家也会寻了家族里比较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代为管教。
这般严苛的教养着直到姑娘十五行了笄礼里后,这些个教学的嬷嬷先生也算是功成身退,不用主人家发话也会自行请归,便是家中主人仁慈的最多不过是让人另开了宅子好生赡养着却不会在让她们插手姑娘今后的事。
行笄礼的姑娘意味着可以定亲了的。若是名声好的少不得会被媒人踏破门槛.这时候不管家中姑娘有没有定亲一般都会跟着当家的主母学习打理庶务、盘算银钱,若是家中母亲看的远的也会提前让姑娘帮着自己主持中馈,以免姑娘嫁人后不明其中规矩反被夫家的仆子欺了去。
当然这教管的方式各家有各家的差异,往往身份门槛越高的人家这其中的规矩也越大。
秦五丫瞧着章府的做派的,又想着从前看到的章大小姐的言行,知道章府不简单,若是在外头秦五丫还不敢说,可若是在小小的清水镇章府定是头一份的。
如今章大小姐已经及笄跟着家中的夫人学着管理庶务也是在理的,章管事寻的理由也算不错。不过这些都不是秦五丫在意的,她瞧着章管事也不打算再拖下去了便直接道:
“如此便麻烦章管事和崔嬷嬷了,五丫今日一共带了三坛子西番果子酱如今便全在这里了,章管事可要一一看看?”
“这自然不用。”章管事摇头道:“只是姑娘只带了三坛吗?家中可还有余货?”
“没了。一共就剩下这三坛子。西番果子不好得,便是要再做,也得等明年入夏了。”
其实五丫院子里还放着三坛子,不过那是打算给吴掌柜送过去的自然不能对章府明说。
“这般少?”章管事蹙眉。
他不是没听崔婆子和他说过,这果子酱制作不易,里头的材料用的金贵,并不好的。可那时候他全当是秦五丫为了太高价钱虚说的,却不想真的这般少。这下倒让章管事有些难做了。
原来章管事这么难为是因为就在前天章大小姐就是亲自为这事嘱咐过他。说是那果子酱尝着味道不凡,便有心叫了章府在清水镇周遭做酒家吃食的掌柜过来试了味道。
果然几处的掌柜尝了味道之后都觉得这东西若是正经做起来也是件不错的进项,说得章大小姐章芸慧也因此动了心思。
和秦五丫猜的不错,章小姐今年刚过十五,月前才行了及笄礼。
按道理家中有及笄的姑娘,不管有没有订亲,家里的父母都要开始给姑娘准备嫁妆了,这嫁妆要准备些什么也是有讲究的。
除了姑娘从小到大长辈送的体几物件和及笄礼里是亲朋好友送的头面首饰外,少不得要准备些田产铺子好做女儿以后私下的银钱进项。
这田庄地产还是要盘算的,可这铺子做母亲的却是要章自家姑娘商量过,多是挑些姑娘容易上手的,好打理的铺子。
章府原是昀州岭杭的大户,搬到清水镇时日并不算长,家中的生意虽然做的各地都是,可若要论起好的,却还是在昀州岭杭。
章夫人这几日前后相看了几乎来说亲的人家,其中倒是有两家甚为中意的,其中一家是云州夙县当地破有名望的白家,说亲的对象是白家三爷府里的嫡次子白观言,今年刚过十七,虽没有功名在身,可凭着白家的势力给他说个差事也不算是难事。
而另一家则同是云州夙县的段家,说的是段家二房的滴长子段卿文,段家从前的名望虽不高,可这辈却是人才并出,竟前后出了两个秀才一个举人,而这段家二房的滴长子段卿文就是个秀才。
要说这两个人无论是家世身份还是品貌言行都是一等一的出众,章夫人看着满意便想着在其中挑选一个做自己长女的夫婿。因而不管往后章府还回不回岭杭章妇人都有心让自己的闺女留在云州府境内。
这般一来章府原来名下那些个铺子便都不是那般好用了。虽然章府搬到清水镇前就谴人买了不少镇上位面极好的铺子店面,可若说在夙县县城里却倒底没有什么好的铺子在手头。
章夫人心疼女儿,有心让人去夙县县城里给自己女儿寻一些妥帖称心的铺子做陪嫁,便叫了女儿过来商量,其中主要想商量的便是买了这些铺子后要做什么可心的买卖。
章芸慧虽然伶俐聪慧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及笄后章芸慧跟着母亲章夫人学习打理庶务主持中馈不过才月余虽然账面上的事情也算懂了七七八八可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若真要让她说出做什么营生既省心省事又进项客观她还真说不清楚。
也不知道章芸慧那日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突然想到了秦五丫手里的西番果子酱,章夫人的性子一向都比较软又想着这铺子也是女儿将来自个儿的产业便有着章芸慧自己去折腾。这才有了章芸慧请了各个铺子的掌柜进府替她试吃果子酱的事情,也才有了章管事今日的一翻试探。
章芸慧原话的意思是秦五丫看着年幼,又是个乡下来的,想来没见过什么市面便吩咐章管事打发点银钱乘机将秦五丫手头上的方子一并要了来。
章管事随后也去与那日见过秦五丫的丫头婆子打听过,发现外所有人的看法和章芸慧相似,说那丫头穿着破旧,进来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也不过随便说话,看上去唯唯诺诺的十分胆怯的模样。
唯有崔婆子模棱两可的说一句:“那丫头瞧着是个乖巧的。”
当时章管事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崔婆子心善,直到今日真的见到秦五丫才明白崔婆子话里的意思,不由有些怨怪崔婆子有意欺他。
这个叫秦五丫的丫头咋一看确实像是老实好欺负规规本份的寻常乡下丫头可几句话说下来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可言辞间字字句句又都若有所指藏着深意,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自然是少的,这果子酱里头最主要的意味用的西番的紫果子,且不说此去西番路途遥远来回要用上半月有余着实麻烦,即便是我有心替贵府跑一趟,托人再去一趟西番怕也是寻不到了。”秦五丫不知道章管事此时的心思只是依着自己原先想好的说辞解释一翻。
“这是为何?”
章管事不由大惊,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细看下还是能发现章管事的两额处已经泛出了层层细汗。
“想来管事的不知道,这紫果子的成熟期就在每年入夏后的六月中旬到七月中旬之间。如今已入七月,时尽果落,便是我有心再寻去西番也是求不得了。”
“时尽果落!这...这...”饶是章管事前头再镇定如今听到秦五丫的话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章管事原先想过很多种方氏来打发秦五丫,他觉得秦五丫不过是个乡下没见过市面的寻常丫头,随便打发点银子也就解决了。
便是后头他发觉秦五丫比他想想中的难产也不过是想要多破费许多银子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这果酱子竟会断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