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丫挑眉看想方达,却见方达微微侧目避开秦五丫的眼神当作没看见。
秦五丫轻笑,这小子还真打了监视的注意。
三人出了朝青堂直奔金银铺子去。朝青堂在镇东,原就是金银铺面最多的地界,只走了几步便看到一家银坊。
“姑娘要不然咱就先进这处瞧瞧?”
王婆子眼尖,一眼就瞧见铺面里站了不少人,显得很是热闹编导:“我看这家铺子里人不可少,想必不是会缺斤少两的。”
秦五丫对这个也不懂,听王婆子说也觉得有理便进去了。
“姑娘是来看首饰的?”
三人一进铺面,便有一伙计迎了上来。那小二倒是个有心思的,只一看就看出三人里能付钱做主的是秦五丫便笑道:
“铺子里有新制的花鸟样鎏金头面是帝都传来的时兴款式,姑娘可要瞧瞧。”
“不看这些,可有婴孩用的长命富贵锁?”秦五丫摆了摆手道。
“有的,姑娘请与我来。”
那伙计显然并不介意开头的鎏金的头面推销失败,反而对秦五丫三人更热忱了几分。
做过买卖的都知道,最怕进来随便看却什么都不问的,这样的客人往往留不住。反倒是那些一进来便问的,都是真心实意要置办的人,哪怕问的物件并不算极好的,却也是门生意,总好过白耽误了功夫。
将三人带到柜台前,伙计从后处的柜子里抽出两盏长托盘,问:“是新出生的小公子?”
秦五丫点头。
“那姑娘看看这块可好?前头是富贵长命的字样,后头则是乙未羊图,正好给新出生的小公子。”
说罢,那伙计从中间取出一个如意头的纯银小锁递给秦五丫。
秦五丫接过一看,见上面果真是刻了羊形的图案,刚好与小宝的生肖相符便点了点头转而问王婆子:
“嬷嬷且看看,这块可好?”
“倒是好做工,看着是老老手艺匠出来的活计,细致的很。”
王婆子从前在大户然家做过,论看首饰做工的见识可比秦五丫好多了:
“只这份量似乎还不足一两。”
“确实不足一两。小公子可是还未过周岁?”伙计问。
“待腊月才足双满。”秦五丫道。
“这便是,小公子还小呢,带不得份量过重的,这般大小整好。等过了三五岁后再换大的就成。”伙计笑着解释。
王婆子和秦五丫一听也觉得在理,当下对这个伙计的印象更是好了几分。
金银饰品多是按份量计算着价钱的,寻常伙计可不都指着进来的客人能买多一些或买重一些。却不想这个伙计竟还能劝着人买合适的。
“那便定了这个,可还有婴孩带的手脚镯子?”秦五丫又问。
“有的。”
伙计收了前头两个托盘,又从后头的柜子里取出另外一个托盘来:
“姑娘看看这些可成?有吉祥八宝,莲花蝙蝠的,另外还有双狮花样和百福字样的。”
“就要双狮和百福字样的,花样好看,寓意也好。”
秦五丫顺着伙计指点的图样看去,一眼便看中放于左上侧的一双略大些,一双小些的银镯子。
两双镯子的份量刚巧了一两出头,长命锁则是六钱。添上做工费一共花销了二两三钱。价格也算公道。
出了金银铺子,三人又去了布庄。
前头王婆子倒是赶着叫裁衣的师傅替秦五丫、秦大山、张氏和林氏分别多制了两身冬衣。几房的被褥冬至过后秦五丫也叫人做了,原是不用在来的。
可就是因着刚刚在银铺替小家伙定双满月要用的长命锁时秦五丫才想起来,小家伙里外换洗的衣裳小褥还都是从老秦家拿里的旧物件。
新年新气象,没的大人都有了,却少了小的。
照着老习惯,秦五丫本也打算直接让裁衣的师傅做了成衣,却不想被王婆子拦了下来。说哪有替小娃娃做成衣,都是扯了贴身舒坦的细布自己回去做,也不肖绣什么花样,软和些就成。且这般还能省不少银钱,置办一件成衣的价格可足够买上两匹上好的缎子了。
秦五丫想想觉得王婆子说的也不错,便答应了下来。与她一道挑了两匹质地细密软和的云棉料子,另又选了半匹大红缎面,说是等入了冬落雪后不好出门,正好拿来绣了替娃娃做肚兜。
秦五丫可不会做成衣,更不会绣什么肚兜。这样的伙计子自然得落在王婆子和林氏手里。
女人家置办东西总喜欢挑挑捡捡的最费功夫,还未买什么东西,大半日就过去了。
从布庄出来时,秦五丫偷偷侧身瞄了方达一眼,见这小子的脸上竟没有出现半分不耐烦之色倒也惊奇。
男人可不最怕陪女人逛街的吗?更何况陪的还不是自己老婆,是老妈和老板娘这样奇怪的组合。
秦五丫低低一笑。心道:‘方达这小子看着性子跳脱,没想到还是个有耐心的。’
三日后,云州府落了入冬来第一场雪。
秦家小宅里,出了秦大山外老老少少都窝在屋子里没有出门。
镇上的宅院不比乡下,都是雕花的木窗烧不得热炕头,王婆子便去寻了几个火盆在张氏所住的东厢房内置上了青炭。众人围坐一团既暖和又方便做活计。
秦五丫前世是南方人可没见过屋内烧炭取暖的,倒是在新闻了见过不少烧炭自尽的,因而看到王婆子置上火盆时还免不了有些担心。毕竟屋内门窗都是禁闭的,可别出现什么二氧化碳中毒之类的。
不过很显然秦五丫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直至王婆子又在火盆了添了一次青炭,屋内的空气还是保持着较为清新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呛人难闻或者足以让人窒息的烟灰味。
秦五丫好奇便寻了一条青炭来看,却见其不但颜色发青且质地很坚硬,份量更是出奇的重,好像一块铁块一样,和自己前世见到的随便一揉就碎成沫的煤炭很不一样。
其形看起来倒是有些像过去唐书里记载的西凉国过进攻的瑞炭。不过也有些不同。
王婆子拿来的青炭,一次顶多烧上两个时辰便要添新的,且虽然没有呛人的烟灰却还是有火苗子时不时的串在上头。
而唐书上记载的瑞炭却是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且每条可烧十日,其热气逼人而不可近。
不过对此秦五丫却没有多想。
大历朝朝本来就是与秦五丫原来所知的历史不再一个平行线上,虽然其中的很多产物与秦五丫所知的十分相似,可也有很多细节完全不一样。
那么王婆子手里的青炭管它来源与何处,只要确保安全,那就放心的用着便是。
雪下了整整一日,前头还不算太大,待过了夕食后便突然密集起来,直至戌时初,院子里已经激起了厚厚一层。
秦五丫前世出生的城市是个冬日只会下雨不下雪的城市,因此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积雪,还是觉得十分新奇。
不过秦五丫畏冷,也不敢真的去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只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站在屋檐下看雪景。
其实秦五丫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可就是忍不住想看。直待站的双手都冻的冰凉了才苦笑的回了屋。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或许是自己矫情的文人情怀再作祟吧。
次日雪停。方达遣了王六来送话,说是张山回来了。
对此秦五丫觉得有些奇怪,便问王六:“可有其他交代。”
王六摇头不语,站在门口,任就杵着如同一桩木头墩子。秦五丫无奈便打发他先回去。
王六走后,秦五丫就更觉得奇怪了。
秦五丫想,依照张山往常的习惯回来了就回来了吧,似乎并没有特意叫人来交代的一声的必要。
若是他想过来吃顿便饭,原也不用说,且自己过来就是。可现在只让人带话说了一句‘回来了’,也没旁的事情要交代,没头没脑的反倒叫人摸不清。
吃过夕时,在东厢房逗弄了下小东西。秦五丫回了自己屋里,烧上青炭,取出两本打发时间用的闲书,想着随意看上一会儿再睡。
可也不知怎么的,往日看的还算好的桥段这一日去怎么看都觉得乏味。
放下书册,秦五丫起身去耳房洗漱,之前打来的热水已经有些凉了,不过秦五丫懒的再跑一趟,便随意的用了一些,却不想冻的整个人都直哆嗦。
回到屋内又在火盆里多加了条青炭,哄了双手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姑娘可在屋里头?”
秦五丫正搓着双手,便听外头有人唤了一声,秦五丫细细分辨便只是王婆子,批了身外衫秦五丫起身去开门:
“嬷嬷怎么来了?”
王婆子看了秦五丫一眼,面色有些不好,又见秦五丫身上只简单的半披了一件薄外衫便道:
“姑娘能否换了衣裳,与我一趟?”
“怎么,出事了?”秦五丫一惊,忙问:“是我娘还是二嫂?”
“都不是,不是咱们宅里的是,是当家的。”
王婆子微微垂了脸略有些焦急道:
“我家达子刚才来了一躺,想让我劝姑娘去堂里看看当家的。当家的他...”
“张山他怎么了?”秦五丫微愣,脸色略略青白:“他不是才回来,怎生就出事了?”
“达子说,是在来时就出了事,当家的怕姑娘担心便不让说,可当家的伤都几日未退了,达子他实在担心便想着让王六来与姑娘说一声。没成想王六是个不会说话的,也未与姑娘交代清楚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