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婆子现下最不顺序的事情了,打前年开始她就托付了镇上村子里的好几个媒婆替自己儿子相看媳妇。可偏身自个儿瞧中的人家却不乐意,换做了那些个乐意的自己又瞧不中。这一拖竟拖了这般许久。
要说早前王婆子倒也没有这么着急,想着自己儿子还年轻,再等等,许还能等来一直金凤凰也说不准,可她有着急了想抱孙子,便动了心思打算在找儿媳妇之前先给儿子纳几房妾侍来。
这不前头先是从乡下卖了两个丫头,可没成想这两个丫头生的委实粗了些,方达仍是没瞧上眼。王婆子心疼银子之余也只能先将那两个丫头打发了去田头做活去了。
要说福喜还真是王婆子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因着这个王婆子才会耐着性子几次三番的往秦五丫院子里送东西。
只王婆子没想到,自己这东西都送了大半年了,结果还没等她把人要着,秦五丫竟然扫了她面子,私下里把福喜许配给了别人。
王婆子当然不会认为福喜和刘大两人的定亲会是完全两情相悦的结果。在王婆子眼里福喜是秦五丫花了银子买下的丫头,是被人握了卖身契的贱籍,哪里有自己相中亲事的道理,定然是秦五丫想指给谁就指给谁了。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王婆子才会觉得一肚子气。
王婆子觉得秦五丫在明知道自己相中福喜的情况下,还把福喜指配给手底下的一个管事,就是在有意扫她的面子,更是不把他儿子方达当回事情。
“嬷嬷今儿个要不留下来吃顿便饭?”秦五丫理了理被儿子拉扯乱的发髻,漫不经心的问。
不过才未时三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能吃什么便饭,王婆子便是在蠢这会儿也听出秦五丫这是再送客的意思,当即脸更黑了几分道:
“便饭就不必了,且占夫人的院子坐坐,我等我家达子一道会庄子里去。”
“嬷嬷知今日方达会回庄子去?”秦五丫挑眉轻笑。
王婆子的脸又沉了几分:“哪里有总不着家的,都半月没回去了,便是再忙也总该回去瞧瞧爹娘吧。”
说罢王婆子盯着秦五丫看了一会儿又道:“我家达子是个实心眼,惯来没什么心思。旁人对他好半分,他便傻乎乎的供起来拿十分去回报,也不知道想想人家有没有把他当回事。”
别人对方达半分好,以方达的性子会拿十分去回报?
秦五丫冷笑。你是把方达当憨子看呢,还是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
王婆子见秦五丫不说话,还当自己的话给了秦五丫难堪,不由面上带上了几分得色,又继续道:“要说这人呢,都得将心比心的。哪个做事不知道给人留脸面的,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嬷嬷这说话夹枪带棒的,是说谁做事不知道给人留脸面,又是说谁不会有好结果呢?”秦五丫放下儿子,侧身看着王婆子,眸光乍冷。
王婆子被秦五丫看的心下一虚,可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身板,犟着嘴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谁自个儿做的不地道,谁心里明白。”
秦五丫勾了勾唇轻笑:“谁做事不地道,谁心里明白?这话还说的不错,只是某些人却不知道把这话放自己身上好好思虑思虑。”
说罢秦五丫不再理会王婆子的脸色变化,转身对蔡婆子道:“蔡嬷嬷,家里可还有整猪肉?”
“有的,魏娘子昨个儿才叫人送来一头整的。”蔡婆子笑道。
“开膛了吗”秦五丫又问。
“开了。还碎了四条腿,我正要问夫人是四条都腌制了封起来还是留一条出来这几日先炖了?”蔡婆子道。
秦五丫轻笑:“留一条炖了吧。明日我把魏嫂子和李嫂子都叫家里来吃饭,这断日子她们可是真辛苦了,得好好补补才是。”
见魏氏应声,秦五丫又装似无意道:“魏嫂子可说了这回送来的整猪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魏娘子说还是头种猪咧。”蔡婆子不清楚秦五丫的意图,笑着照实说了。
“哦?是种猪呀,那怎么好好的就给送下山开膛了呢?”秦五丫笑着又问。
蔡婆子想了想道:“这我便不知了,想来这种猪也用过两三回了,怕是不成了吧。”
“难不成一头种猪只能用上两三回?”秦五丫继续故作惊讶,明知故问。
蔡婆子从前是养过猪的,对这种事情也熟识,又以为秦五丫这会儿是真好奇,便笑道:“那可不是,再好的种猪也都是有个数的,哪能总用。”
“原来再好的种猪也是不能多用的呢,这要是用多了可不就......”说着秦五丫掩嘴轻笑了片刻,半晌方才挑眉侧目打量了王婆子一眼继续道:
“我之前便说让魏嫂子在寻猪仔时,公的母的都要寻对数呢。这一阴一阳一对就只能配一对。饶是如此还得小心着用,要不然可不真撑不了多久。”
若说前头王婆子还不知道秦五丫好好的怎么就问起了蔡婆子种猪的事情,只当是秦五丫再没事扯闲话,可这会儿被秦五丫瞟了一眼王婆子哪里还会有再不明白的道理,当即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呸!什么东西!她这打量的是在说谁儿子种猪的呢!说谁儿子是没用的!”
王婆子掂量着两条粗壮的小腿憋红了老脸一路小跑者出了朝青堂后门,见私下无人方才狠狠一跺脚回身朝着来处剖口大骂道:
“果然是乡下出来的野丫头,没羞没臊不要脸皮子的,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夫人,这会儿那姓王的许在门口骂咱呢。”见王婆子被气的跑了出去,蔡婆子这会儿才明白秦五丫刚刚问话的意图,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夫人,你这手真是太损了些。”
可不是太损了嘛。
何止蔡婆子这么想,其实就是秦五丫自己一想到刚刚将方达那小子比作了厨房里被开了膛的种猪,也觉得自己这招实在太损了些。
不过也着实是解气的很。
秦五丫心情大好,混不在意的摆手笑道:“随便她骂吧,反正也不少我一块肉。难不成我不说那些话她就能在背后少骂我了?”
说罢,秦五丫又有些心虚的补充了一句:“对了嬷嬷,今儿个的话您可不能给我传到前堂去,要不然指不定多少人往后瞧着咱家的猪肉都得两腿发颤了。”
“夫人您就放心吧。我这年纪一大就不乐意传话。”蔡婆子笑道。
且说秦五丫和蔡婆子正说笑着,凉棚下半爬半走又翻了个跟头的张未晏小同志,却在这会儿探出了脑袋,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秦五丫道:“猪猪...种猪?娘亲,什么是种猪...好吃吗?”
秦五丫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待好不容易扶正了身子,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怎么把这个这只小八哥给忘记了。
自打年前这小东西会含糊其辞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哼哼开始,就已经在各种听闲话学八卦的路上越走越歪,成了院子里最让人防不甚防的八哥鸟外加小耳报神。
六月中旬,云州府又开启了让人煎熬的烧烤模式了,饶是宅院里已经早早备好了冰盆子,秦五丫还是觉得热的喘不过气来。
好在值得开心的,暮云山庄的工程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只要进度等保证稳定持续,年前就能完工。
虽然到那会儿就是入冬了也无需想着避暑的好事,不过来年不就有指望了?暮云山上绿树成阴,可是天然的避暑好去处。
连着两个忙完熬煮紫果子酱事情,秦五丫便闲了下来,这几日都在宅院里陪着福喜做针线。当然做针线的只有福喜,秦五丫只是个单纯的陪聊。
某日午后,张山从前堂演练场回来,一边与秦五丫说着闲话,一边将缠绕在手上的蹦条解开,因着缠绕的圈数委实多了些,还费了不少功夫,秦五丫看着有趣便问:“你在手里缠这么多圈布条做什么?”
“这是绑手。江湖人的手也不是铜经铁骨做的,多缠些绷条在打桩时能缓解指骨关节的冲击,以防受伤。”张山笑道。
秦五丫接过张山手里全是汗液的绷条看了两眼道:“每日都要缠上,不用时又要解开,也委实太费事了些。”
“费事也是无法的,功夫不到家这绷条就少不了。”张山轻笑。
秦五丫想了想道:“就不能做个手套?用了是带上,不用时脱掉可不比蹦条省事多了。”
“手套?你是说你入冬后带在手里的你麂皮套子?”张山想着入冬时秦五丫双手带着厚重面套子的可爱模样不仅笑着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太宽松了,会打滑的。”
“那个手套自然不行,但我可以给你定制一个特质的呀。”秦五丫想了想前世的运动武术器材,眼睛一亮。
“你有想到了什么古怪花招?”张山见秦五丫这幅模样便知道她又动了鬼心思,不由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