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欣然跌倒之后,小脸微恙,听到下头内监的喊声,心里既不服气也不甘心,就试着站了起来,可脚下本就凹凸不平,她小小的身体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跌出假山而下。
“小心!”李沐澜已经回神,见公主有危险,几个腾挪之后,顺利接住了她落下来的身体,然后稳稳放在了地上:“公主,没事了。”
“欣然,欣然!”南天晴奔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看吧,母妃是如何提醒你的,这么不听话!让内监带你思过去!”她吓唬。
李沐澜就说:“娘娘,公主还小,要好好教。”
“宫里有的是人教她,可她就是不长记性。一天到晚想着闯祸,本宫都被吓怕了。”南天晴正视她:“倒是你,怎么跑来了?本宫还没谢谢你呢。”
“已经谢过了。”李沐澜行礼,说:“奴婢是来答谢娘娘赏赐的。”
南天晴放开了欣然,然后让她跟着内监进去了。自己则边走边说:“小小的素帕而已,不足挂齿。倒是本宫还没谢过你刚才的出手相救呢。”
“娘娘不必多礼。”李沐澜说道:“公主活泼可爱,想来必得皇上的喜爱。”她走在娘娘身侧。
“主事,你来了。”玉致打招呼。
“嗯。”李沐澜说:“我是特意来谢过娘娘赏赐的。”
南天晴对玉致说:“你去备茶具吧。”等玉致走了,她才说:“走,陪本宫好好聊聊。”
“我?”李沐澜意外。
“这里还有别人吗?”南天晴对她一笑:“我总觉得与你有缘,只是之前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无瓜葛。既然老天爷让我们再次相遇,那我就要问上几问了,权当是聊天打发时辰吧。”
李沐澜听了就没拒绝:“是,娘娘。”
两人在院中坐下。晌午的阳光不冷不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南天晴容貌出众的脸上尽是平和:“坐吧,别拘谨。”
李沐澜随即坐下:“多谢娘娘。娘娘有话就问吧。”
南天晴犹豫了一下,说:“本宫看到你就觉得亲切,也不知何故。”她看着李沐澜:“你是哪里人啊?”
李沐澜低头不语,因为她说不清楚不是吗?
南天晴看出她的为难,就问:“很难作答么?还是,你不想告诉本宫自己的身世?虽是宫女,本宫却很少觉得有如此亲近的,你是第一个。”
李沐澜勉强一笑,说道:“娘娘,奴婢只是内监钱公公收养的义女,身世不值一提的。”她避重就轻。
“哦,义女啊。”南天晴见玉致来了,就说:“我们边喝边聊吧。这茶是好茶,茶具也是好茶具,不同的人冲泡就会有不同的味道。”
“娘娘还要自己泡茶?”李沐澜看着她亲自动手。
玉致站在一边,说道:“我们娘娘生性淡泊,每天除了陪小公主玩耍,就是赏花沏茶。她沏的茶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南天晴忽然幽幽说道:“皇上已经有一阵没来临福宫了。玉致,你去陪着公主吧。”她支开玉致。
“是,娘娘。”玉致受命而去。
李沐澜看着娘娘亲自冲泡香茗,那一招一式仿佛跳舞,既有韵致又有媚态,使她看得入迷了。
南天晴见她如此,笑得温煦:“好了,回神啦!来,喝喝看,味道如何?”
李沐澜笑了,说道:“奴婢是不是该叩谢娘娘恩典啊?”她拿起了茶杯,闻了闻,说:“果然与众不同呢。”
“皇上也这么说过,只是,唉,宫里的女人太多。这茶再好喝,喝多了也就腻了。”南天晴眼中蒙上阴影。
李沐澜想了想,说道:“恕奴婢多嘴,娘娘年轻貌美,公主又小,皇上自然是万分怜惜的吧。”
“本宫觉得你特别,才与你说说真心话。原来你与她们一样,只知道说好话给本宫听。”南天晴失落,说:“看来,是本宫看错人了!”
“我钱明珠天不怕地不怕,娘娘的心思奴婢明白的。”李沐澜说:“您的心里只有一个皇上,可皇上是属于整个后宫的,他的心里不止有天下,也有各位妃子娘娘。您说是不是?”
“明珠,你心里有人吗?”南天晴忽然问。
“娘娘,您可别乱说。”李沐澜扭捏起来,脸也跟着红了,心里自然闪过峻昊的影子。
“也是,你是宫女,怎能喜欢宫里的男人呢,这是不被允许的。”南天晴继续说:“只要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希望他也喜欢你,而且只喜欢你一个。”
她说的李沐澜都明白,只是,她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南天晴继续说着:“你说得没错,皇上是天下的皇上,不是我南天晴一个人的皇上。况且,在我之前,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女人了,也不在乎我一个啊。”
“娘娘,您别这么说。”李沐澜见不得她伤心:“这都是命。”她想到了自己:“您还是往好的地方想吧。与奴婢相比,您还是主子呢,可以有自己的寝宫,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茶具。可我们宫女呢?什么都没有。”
南天晴平静下来,说道:“难怪本宫觉得你与众不同,连说话都那么中肯。看来,本宫不与你好好谈谈是不行了。”
李沐澜对她笑:“娘娘,您就这么器重奴婢啊?”
“谁让我们有缘呢。”南天晴看着院中的花草,说道:“你瞧,这里的花朵美啊!”
“没错,宫里最美的景致就是各色的鲜花和树木,好多娘娘应该都喜欢吧。”李沐澜说:“奴婢猜,娘娘的茶应该采至这院中吧?”
“算你有眼力。”南天晴目光更远了:“本宫出嫁之前在南泉国天天无忧无虑,最喜欢的就是泡茶。”
“南泉国?娘娘是南泉国的贵人啊。”李沐澜第一次听说,觉得新奇。
南天晴说道:“我本是南泉国的公主,去年父皇驾崩了。当今国主是本宫的亲哥哥。”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母后的身体如何了?都不能回去看看啊。”她陷入思念之中。
李沐澜陷入沉默,这种时候,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如何去安慰别人?
南天晴看着她:“你为何不说话?怕本宫责备你么?”
“不,娘娘尚有亲人可以想念,可奴婢不同,奴婢没有过去,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身在何方。”李沐澜说道:“奴婢无能,不能为娘娘分忧。”
“算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南天晴说道:“本宫很少与人如此谈吐,这次算是例外吧。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哦。”
李沐澜点头,说:“奴婢能了解娘娘的心情。憋在心里会难受,说出来就舒服了。”
“来,继续喝茶。”南天晴举起茶杯:“心里的确舒服多了。”她看着远处:“母后,皇兄,你们可要好好的啊。”
南泉国皇宫气势恢宏,刚柔并济,那满宫的鲜花,香飘千里。太后的永怡宫内,李胜颜正在闭目养神。
“太后,您的书信。”宫女兰陵恭谨而来,递上了手里的书信。
李胜颜拆开信封看着,不由紧蹙眉头。兰陵见状,不声不响地站着,她知道这信里一定有不好的消息。
果然,李胜颜终于重重开口:“去,将皇上唤来!”
“是,太后。”兰陵匆匆而去。
不多时,一位俊挺男子大步而来,他眉宇俊朗,气度不凡。见了李胜颜就行礼:“母后,朕给您请安啦。”
“免礼,皇上。坐吧!”李胜颜对他说着,脸上是平静的表情,可眼里却是浓浓的哀伤。
南天麒坐了下来,问:“母后,您气色不好,难道心里有事?”
“是啊,这么多天以来,母后心里一直记挂着远在西楚国的侯爷府。”李胜颜说道:“你皇舅一家出事,母后心里难安呐。”
南天麒见桌上有书信,就拿过来看了,说道:“真的都死了吗?难道就没有留下活口?”
李胜颜激动起来:“西楚国本是哀家的故乡。可事过多年,宫里头已经物是人非了。实在可恶!”她一手拍在桌沿,发出惊人的声音:“到底是谁害死了哀家的至亲?!”
南天麒倒很镇定,说道:“母后,您要节哀。弱肉强食,向来都是如此。皇舅一家之所以蒙难,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最有可能是得罪了皇帝西门雄啊。”
“西门雄?”李胜颜不由说道:“哀家只记得上一辈的皇帝。至于什么西门雄,皇上了解多少?”
“西门雄贵为西楚国的皇帝,却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南天麒说道:“他手底下那些大臣,很多都是墙头草,看皇帝脸色行事的。”
“这种昏君要他何用?”李胜颜不吐不快的样子:“害得你皇舅一家全都遭了难。可怜啊!哀家的亲人一夕之间全没了!”她叹气,眼泪涌出:“唉,哪怕留一个也是好的啊。”
南天麒跟着难过,不发一语。
李胜颜从身上取下龙凤呈祥羊脂玉佩,泪眼婆娑,良久才喊出一句:“哥哥,对不起啊!是妹妹没用,贵为一国太后,却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