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朕这，是想这口茶了？”
燕无归这才放下没怎么动过的茶盏，笑吟吟道：“瞧您说的，臣弟自是想皇兄了多日不见，皇兄还是这般丰神俊朗，威猛不凡啊。”
皇帝虚空点了点他，脸上堆满了笑，说出口的话也无半分力度，“就知道拿朕开玩笑，说吧，特意跑这一趟，究竟所谓何事，也不用跟朕拐弯抹角了，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瞒的住旁人，还能瞒的住朕？”
“既然瞒不住，皇兄不如猜猜臣弟的意思。”
“这是考朕来了。”皇帝起身走下台阶，搓着手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内侍忙端了茶盏送过去。
“朕的几个儿子最近都挺老实的，也没听说惹出什么大乱子，定然不是为了他们。”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皇帝眯眼接着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为了你那位新过门的王妃？”
燕无归拱手，“皇兄好眼力，臣弟的确是为此而来，拖皇兄的福，如珠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身子骨全是彻底垮了，按照太医的说法，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将养着，能不能有起色，还要看她的造化。”
皇帝叹了口气，“朕已经听他们说过了，真是造孽啊，不能生育，对女子来说是莫大的痛苦，你可要好好劝慰着，莫要让她想不开。”
“皇兄放心，臣弟心中有数。”燕无归颔首，语气淡了许多，“好叫皇兄知晓，此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之，不知皇兄可曾听闻，燕王府近来接二连三扔出了不少女子，如珠还因此落下了善妒的名声。”八壹中文網
皇帝目光闪烁，颔首敛眉，“朕听说了，也觉得此事不像话，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她身为正妃，又何需如此防备，原想着让母后抽个时间找她谈谈，听了你的话，好似另有隐情。”
燕无归将他心虚的反应收入眼底，冷笑道：“不错，那些女子并非为了名分而来，而是混进王府，伺机谋杀如珠！”
被他眼中突然爆出的怒火吓了一跳，皇帝怔愣片刻，突然起身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皇兄怎知不可能？”
燕无归不肯退让，咄咄相逼，背过身去的皇帝并未看到他眼中萦绕的雾气，以及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也说了，她们都是女子，又哪来的胆子刺杀王妃，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燕无归收回视线，垂眸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沉声道：“起初，我与皇兄的想法不尽相同，看她们个个弱不禁风，别说杀人了，恐怕连刀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外表良善的人，心也一定纯良，皇兄日后用人，也要提高警惕才好啊。”
“说话办事要讲证据，这点你比朕清楚，空口无凭，更无法让人信服。”
燕无归笑容依旧，只怎么看怎么骇人，尤其是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竟让一朝之君不敢直视。
“没有证据，臣弟还会同皇兄提起吗？”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在昨日，又有一女子偷偷摸进了燕王府，臣弟倍感厌烦，为了杜绝此类事，暂时将人扣押了起来，正是这一次的疏忽，害了如珠，如珠所中之毒，与臣弟在那女子指缝中发现的碎屑一模一样，皇兄不信的话，可以派人随臣弟回府查看。”
“你是朕的兄弟，朕不信你又该信谁。”
皇帝揉了把僵硬的脸，不明白是哪一步出了错误，他只是让那些女人想办法在燕王府搏个名分出来，最好能先唐如珠一步生下孩子，并没有让她们下毒啊，难道是谁看唐如珠不顺眼，准备借刀杀人？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郡王府，可唐郡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府里府外大把的烦心事，哪还顾得上唐如珠这个不受控制的女儿，可除了他，皇帝实在想不到另外的人了。
“既然人抓到了，就好好审问，问出幕后主使，朕自然会为你们做主，再怎么说她也是朕的弟妹，嫁入皇室就是燕家人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朕绝不会放任不管。”
“晚了。”燕无归笑笑，缓缓抬眸，“臣弟一时没控制好脾气，失手杀了她，留着也是脏了燕王府，已经让人扔去乱葬岗了，皇兄想看的话，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皇帝嘴角微抽，都死了他还看个什么劲，死人又不会说话！
不过，死了也好，他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不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扯到他头上，只可能是……郡王府！
“你既已做出处置，还有什么是需要朕做的？”
燕无归起身，理了理衣服，掏出个染了血的纸张，双手举过头顶跪地，铿锵有力的说道。
“臣今日入宫，所为两件事，一则，臣弟重刑之下，那女子终于扛不住供出了幕后主使，乃郡王府唐郡王，臣弟权利有限，不敢替皇上做决断。
二则，王妃之母刘氏，身为唐郡王正妃，却被个青楼出身的小妾打压，以致身患重病，险些死在郡王府，夫妻二人情分已尽，可刘氏并无过错，臣斗胆，替刘氏向皇上讨一纸和离书，请皇上救她于危难之中，也算臣给王妃的一点补偿。”
皇帝抿唇看着跪在眼前的人，心下震惊，他确实想在一发不可收拾之际，把整件事推到郡王府头上，可也没真想把他们怎么样，充其量不过是警告几句，罚没几年俸禄罢了，毕竟唐郡王手里还握着兵权，威名远扬边疆，还指望着用来保家卫国呢。
至于和离，倒是能考虑考虑，但也得事先问过唐郡王才行，若他不同意，也只能搁置下来。
看似很普通的两个要求，却让他难以抉择，为了唐明珠损兵折将实在不值，相比之下，好像兄弟情更容易弥补。
“无归，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身子还没养好，哪能动不动就跪。”
燕无归并无动作，“臣若起身，就说明皇上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