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珠拧眉,也不在乎被他听到了,认真的反驳道:“我没有。”
“是,你没有,是我自以为。”
唐如珠抿唇,即便嘴上不想承认,可心里却已经认可了他的说法,仔细想想,不也是看到婉兮的处境之后,才做出了亲自送他们前往幽州的决定吗,或许就是因为,她在婉兮身上看到了原主的影子,莫名生出来的同情和可怜在作祟。
她不想看到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抬不起头,看谁都透露着畏惧和怯弱,最后被打压的越来越不敢说话,只会将自己关起来,默默舔舐伤口,如此,很容易养成阴暗的性格,到那时再想挽回,就完了。
“婉兮其实并不笨,相反,她很聪明。”燕无归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见她回神,方才接着说。
“她早已过了记事的年纪,加诸在身上的好与不好,也记得很清楚,她分得清好人坏人,懂得何时该蛰伏,何时该反击就足够了,人要完全改变需要时间,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这一点倒是跟你挺像的,你不也是经历过大落之后,才彻底认清自己。”
被瞪了一眼,他轻笑,“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幽州过后,我们肯定会看到不一样的婉兮,如果我输了,条件随你提,如果你输了,从今往后我便同其他人一样,唤你珠儿,如何,敢是不敢?”
唐如珠睨他一眼,嗤笑道:“这么明显的事,我为何要跟你打赌,要赌也行,我说一定,你说不一定,赌约便成立。”
燕无归眸光微闪,舌尖轻抵上颚,一展笑颜,“好啊。”
寂静的夜幕中,赌约便如此草率的达成了,直至很久之后,唐如珠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无比恼火,果然还是她低估了燕无归不要脸的程度。
燕无归挑出的二十人里,以燕一开头,依次往后加,真是好听又好记。
临行前的一次动手,唐如珠代替了阿蚌,这是她第一次拿出真正实力,就连燕无归都被她变幻莫测的身法惊艳了。
“腿出的太慢,不合格。”
“力度不够,不合格。”
“角度不够偏,不合格。”
“诶诶诶,我在这呢,你往哪跑啊,路都看不准还动手呢,你去给人当靶子的吧!”
一轮下来,燕一他们都弯腰驼背,累的气喘吁吁,她却像没事人一样,目光挑剔的看着他们,分明昨日才瞧过,都挺不错的,怎的今日突然退步了?
“昨日动手的不是你。”燕无归好心提醒。
唐如珠双手一拍,“对哦,我刚开始的要求好像是能在阿蚌手里过满十招即可。”
她转头,阿蚌会意的点点头,她“嘶”了一声,上前拍了拍燕一的肩膀,满是歉意的说道。
“果然是我对你们要求太高了,实在对不住。”
大可不必!
“不过跟你们活动活动筋骨,还挺舒服的等抽个时间再练练,拳脚功夫,就要不断精进才行。”
真的不必!
再让她说下去,地上就要多二十个脑袋大的洞了,燕无归叹了口气,再次好心开口,替他们解围。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收拾收拾了,总不能顶着燕王妃的脸出城。”
唐如珠看了眼天色,也不知耽误时间,拉着阿蚌飞奔回院子,挑挑拣拣,拿起什么就往脸上抹什么,看似毫无章法,实际效果甚佳,再出来时,已完全变了个人。
她身量比一般姑娘家要出众,眉眼中本就带着抹英气,黑到发亮的秀发高高束起,紧身的男装穿在她身上,完美的曲线一览无遗,怎么看怎么是个俊俏的郎君。
燕无归瞳孔微暗,好不容易才转过视线,本以为他忙前忙后,好歹能换来句“回见”吧,谁曾想唐如珠这个小没良心的,上了他的宝驹,手一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给他呛人的黄土。
宋梓挥着手站在他旁边,伸着脖子望了望,摇头叹息道:“落花无意,流水有情啊,前路漫漫,王爷慢慢熬吧。”
可别都七老八十了,还没把人追到手呢,那可真就太惨咯。
燕无归收回视线,眼尾扫了他一眼,十分平淡的说道:“看来宋公子的东西是都收拾好了,那就准备上路吧。”
“别别别,在下可当不起王爷一句宋公子,您还是叫我宋大夫吧,听着亲切。”
“哦,宋公子还有一刻钟时间,一刻钟后,若你还未出现在侧门,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亲、切。”
算是天公作美,今日万里无云,太阳高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一夜无眠的刘家人坐在一起,沉默的吃完了最后一顿团圆饭,算是弥补了昨夜的遗憾。
“锦云,亲家那边可曾去过信了?”
“是,已经让人送去了。”杨氏垂着视线,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即便看不真切她的神情,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并未出言安慰,出于私心,她也希望杨氏能跟着,不然等到了幽州,老大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照顾婉兮啊,孩子还这么小,即便跟她不是特别亲近,那也是刘家的孩子,突然要走,多少还是有些心酸的。
在夫君几次三番的暗示下,杨氏吸了口气,放下没动过的碗筷,抬头淡淡道:“家里的中馈,包括各处铺子,庄子,媳妇都交到了弟妹手上,这些年,她也帮忙打理了不少,早就无师自通了,您和父亲都上了年纪,又诸事缠身,由弟妹来管,媳妇和夫君也能放心。”
老夫人点点头,“你有心了,我也的确是操劳不得,交给老二家的也理所应当。”
牛氏紧跟着起身,云淡风轻的说道:“大嫂放心,您跟大哥回府之前,我一定会好好打理,不辜负大嫂和大哥对我的厚望。”
“弟妹言重了。”刘大老爷喝了口热茶,一板一眼的说道:“家中长子长媳不在,本就该由二房担起家中重担,谈何厚望不厚望的。”
“是。”
正说着,一面色黝黑,中等身量,身形纤细的小子由周管家引到了前厅。
“外祖父,差不多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