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珠下了马,朝他眨眨眼,耳朵听到有车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来,舔舔嘴角,朝看过来的燕无归眨眨眼,露出了血淋淋的右手,鲜血还顺着手指往下滴呢。
刺眼的红色深深扎进了燕无归的心里,想替她包扎,她却不愿。
“不露出来,怎么能吸引注意,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也不是很疼。”
燕无归双目赤红,看何简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吓得她哭都哭不顺畅了,想着皇上一会就会过来,索性换了个方向,继续张嘴嚎。
照这么个哭法,眼泪早就流的差不多了,皇上的车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干哭不落泪的她,和窝在燕无归怀里,狼狈不堪,双眸盈泪的唐如珠,究竟是谁欺负了谁,长眼的都看的出来。
何简是何将军的女儿,家里就这么个嫡出姑娘,那是当掌上明珠宠着,父亲不在京中,带她出门的,是她的叔父,早就已经下了马,阴沉着脸跑过去了,查看过后,发现她的胳膊当真脱了臼,身上也满是脏污,面色越发不善。
也没劳烦太医,亲自动手帮她接了回去,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将她的胳膊牢牢固定住。
那厢唐如珠也受了伤,是真真切切见了血的,看起来严重多了,他却好似看不见,怒而起身,冷笑道。
“好好的狩猎,燕王妃却将我侄女的胳膊摔脱臼了,这是何意啊!”
“我还想问问,何小姐是何意呢。”
唐如珠完好无损的手抓着燕无归的袖子,声音颤抖,眼眶发红,泫然欲泣,委屈到了极致,这副模样才更能打动人心,触动同情可怜的神经。
“我不欲与任何人起冲突,特意躲得远远的,就想安安静静猎几张好皮子带回去,好不容易找到只白狐,箭都已经射出去了,何小姐看到,非要与我抢,我不愿,她就同我动手,还出言侮辱我夫君!”
她吸吸鼻子,“我夫君一心一意为了皇上办事,从未平白无故往自己身上揽过公,更没做过任何引人不忿的恶事。
不说皇上,就是朝中大臣也大多对我夫君尊敬有加,心有不满的,看在皇上的面子也会礼让三分,还从未有人像她一般出言不逊,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这就是何家女儿的教养不成!”
“你胡说!”何简也顾不上胳膊的疼痛了,跳起来就骂了回去,“分明是你出言侮辱家父,还口口声声咒我们何家,我实在听不下去,这才动了手想要教训你,你竟如此不要脸,反过头来倒打一耙!”
“这又是怎么回事!”皇上听的一个头两个大,直接从车架上下来,沉着脸看着她们,“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给朕说清楚,否则,甭管谁的面子,朕一律不轻饶!”
唐如珠松开燕无归,由阿蚌扶着,踉踉跄跄的跪到了他面前,情绪已经酝酿好了,眼泪不用挤,眨眨眼就自己落了下来。
“皇上,我不过好言相劝,从未有过诅咒何家的意思,是何小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曲解了我的话,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还惊动了皇上,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言语有失,还请皇上责罚!”
她的手有伤,伤口还不小,绝对碰不了地,燕无归急匆匆的赶到,一把将人拽了起来,怜惜的擦擦她脸上的泪,尽管知道这是一场戏,也还是心疼的无以复加,同时也气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两种情绪互相交织,将他压抑的戾气全都释放,气氛可想而知的凝滞。
“唐如珠,你再胡言乱语,我撕了你的嘴!”
何简气的直跺脚,咬牙切齿的就要冲上去,被何二老爷瞪了一眼,磨磨牙,不甘心的站住了。
“皇上,此事定然有误会。”
从方才唐如珠的话里他就听出来了,肯定是自家侄女说了不该说的话在先,这点毋庸置疑,不论是什么,眼下都不能让皇上知道。
“不过是牙齿碰了嘴皮子,拌了几句嘴罢了,所幸双方都没出大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草民还要带简儿回去检查伤势,胳膊脱臼可不能耽搁。”
“王妃的手还在流血,就能耽搁了?”燕无归冷嗖嗖一句话,让人寒蝉若噤,轻而易举就将他前面所有都堵了回去,“本王的王妃,本王再了解不过,她从来不会为了小事撒谎,也不会同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置气,更别说动手了。”
他转向皇上,“臣看,此事还是查个水落石出的好,王妃还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区区何家,凭什么?”
皇上颔首,“朕也没想粉饰太平,何小姐,你既然义正言辞的说燕王妃胡言乱语,还出言不讳,羞辱何将军,具体怎么回事,不如细细说来,也好让朕判断究孰对孰错。”
同样的话在唐如珠面前耀武扬威说过也就算了,真到了皇上面前,她是半个字都不敢提,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被盯的头皮发麻,何简总算知道害怕了,悄悄扯了扯何二老爷的衣袖。
父亲临行前特意叮嘱过,让家中兄弟照顾好母亲和他们这些孩子,绝不能出半点差池,她不信,叔父会不管她!
何二老爷是真的不想管,可又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笑道:“皇上,简儿还小,说话办事不过脑子,不能当真的,这样,草民替她同燕王和燕王妃赔个不是,只要二位能消气,任何条件草民都答应。”
“本王要她的命,你也答应?”燕无归看着他面色陡然一变,笑道:“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王妃伤了只手,那就砍下她一只手当做赔偿好了,此事,本王便不再计较。”
“王爷……”何二老爷额头都冒汗了,“简儿还是个小姑娘,没了只手,日后让她还怎么活的下去啊,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换个条件如何?”
“活的下去活不下去是她的事,与本王何干。”燕无归语气淡淡,“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本王也不逼你,事情的经过王妃已经同本王讲的很清楚了,皇上想知道,本王就说给皇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