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吓的心尖一颤,茶水都险些倒在外面,连忙用帕子把溅出的水渍擦干,赔笑道。
“公子误会了,小的只是好奇,毕竟之前从未见过,无意引起公子不满,实在抱歉,茶水和糕点都备好了,有什么吩咐您再叫小的便是,小的先行告退。”
唐如珠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帘子动了两下,紧接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出现在厢房中,放下了面前的帘子,隔绝了下面人打量的视线。
帘子的设计也十分巧妙,两层白纱,营造出云里雾里的感觉,外面人看不真切,里面人却能清楚看到下面发生了什么,包括高台上的拍卖品,都一览无遗。
不知过了多久,唐如珠手中的拍卖册都研究了好几遍了,高台上才有人提着铜锣露面,“咣咣咣”三声,在这地底深处回响,震的人耳朵疼。
衣袖被扯了几下,她垂眸看去,阿古丽撩开幂蓠,露出了一双渴求的大眼睛,盯着她身侧的糕点不放,双唇紧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唐如珠勾勾唇,真是个小馋猫,刚才吃过晚饭不久,肚子还瘪瘪的,也不知都吃到哪去了。八壹中文網
回手将放有糕点的托盘摆到了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帮她整了整幂蓠,确保既能安心吃到,又能不被人察觉,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高台上。
地下动静如此之大,上面人就不会察觉么,挂着茶馆的羊头,做贩卖人口的生意,且,茶馆下有如此大的拍卖场,几乎挖空了,肆无忌惮到这般地步,来往的客人竟都无所察觉,可见幕后之人背景有多强悍。
要么,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要么,他本身就是那棵大树。
“诸位,我们的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夜拍卖的重点,依旧在最后,当然了,要是诸位对瓷器,书卷,诗画之类的感兴趣,可要看好之前的拍卖品,都是我们东家花了大工夫猜得到的,绝对真迹无疑!”
唐如珠扬眉,盗墓就盗墓,以为说的冠冕堂皇掩饰一下,就没人知道它们是从土里出来的?
她抬头,扫了眼有光亮的地方,别说,还真像个平地之上冒出的巨大盗洞,他们的东家,莫不是个专业盗墓的?
好嘛,更见不得光。
来之前她还以为邺城是北边的扬州呢,单是传闻就听过不少,书上也记载了很多和邺城有关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此地如何如何富有,百姓们如何如何安乐,仔细想想,至少在她记忆中,没有任何邺城是如何兴盛起来的记忆。
一个靠赌,靠贩卖人口才得以维持生计的城市,的确没有多说的必要,太守寄人篱下,怕也不敢说。
邺城,比她想象中要乱的多啊。
在她沉思的片刻,台上已然换了人,伙计絮絮叨叨好一阵,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就下去了,眼下站在台上的姑娘,风尘气息十足,穿的衣服加起来总共也没几块布。
唐如珠哑然,燕国的民风,何时开放到如此地步了?还是说,唯独邺城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要真是如此,就更值得深思了,地下拍卖场,也不是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包括拍卖场内的设置,都不似这个时代该有的,她眯眸,莫非……
“瞧着台下大多都是熟人,也不知是来看卖品的,还是来看我的啊。”
几句话,就炒热了场内气氛,男人们就喜欢这个调调,当即大笑出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阿古丽抱着啃的糕点都险些脱手,疑惑又恐慌的看向唐如珠,朝她靠了靠,以寻求安全感。
唐如珠拍拍她的肩膀,帮着把她的凳子搬到自己身侧,倾身柔声道。
“有我在,不怕。”
短短五个字,成功安抚了阿古丽的心,她定定神,接着吃手中糕点,还不忘竖起耳朵听台上人说的话,拍卖册不知何时落到了她腿上。
气氛热的差不多了,被客人“亲切”的称为七娘的女子,才正式开始拍卖。
伙计送上了一柄小木锤,看其毕恭毕敬的态度,唐如珠严重怀疑,这个化名七娘的女子,就是这间拍卖场的主人,也就是她以为的盗墓贼。
可看其状态,也不像啊。
盗墓贼常年奔走于各个墓冢,所去的地方阴气尸气极重,对人体的损伤是极大的,就算盗的墓不多,也不该像七娘这般,肤色白到透亮,看起来就又滑又嫩,一点受了侵蚀的反应都没有。
许是她目光太过直接,七娘一抬头,就找准了她所在的方向,颔首扬了扬唇,出于礼貌,唐如珠也回了一个。
管她看得见看不见得,反正是做了。
“第一件拍品,是前朝流传下的字画,乃清酒山人所作,起拍价,五百两,竞拍开始!”
木锤一经敲下,下面的人就纷纷举手加价,没一会,就从五百两突涨到五千两,且叫价还未停。
若真是名家所作,这个价也就罢了,可单论名字,就她而言,是听都没听过,当然了,兴许是她孤陋寡闻也说不定,但相比之下,她更愿相信是这些人盲目跟从,他们拍的不是画,是七娘的名号。
拍品唐如珠都已看过,并无感兴趣的,就只边看热闹边等压轴拍品上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发现前面的拍品,除了大堂众人争先恐后的加价,二层可以说一点动静都没有,帘子动,也是伙计进去添茶送水,凭她的听力,竟连些许动静都听不到。
究竟是他们压根就没说话,还是二层坐着的,具是功力在她之前的高手。
想到这个可能,唐如珠皱了皱眉,特意垂首提醒阿古丽。
“可还记得来之前答应我的话?”
阿古丽乖巧点头,想开口,又连忙捂住嘴,眨着大眼睛看着她,表示自己记住了。
唐如珠揉揉她的脑袋,趁着压轴前的中场休息,将拍卖场扫了个遍,连边边角角都不曾放过,不经意间又和台上人对上视线,她并未选择僵持,默默转开了视线。
七娘觉得这间厢房的客人甚有意思,抬手招来个伙计,将枚刻着梅花的玉牌放到了托盘上,指了个方向,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让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