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你。”
唐如珠视线一转，和七娘无畏的视线对上。
“我出手时控制了力度，若救助及时，兴许还能留住他一条命，可惜啊，你身为东家，却压根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
她比划了个圈，将所有人都包括在其中。
“这么多人呢，踩都能踩死，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出意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七娘可能负的起责？还是说，官府压根就不会追究。”
七娘眸光微颤，狭长的狐狸眼危险的迷了起来，为她本就风情万种的形象添了抹媚色，并没有达到她所希望的锐利程度，和唐如珠一比，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你，究竟是何人，来我的拍卖场又有何目的。”
唐如珠耸肩嗤笑，悠悠叹了口气。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刚进来时，你手下的人也旁敲侧击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我也很好奇啊，难不成来这的所有人，都要经历同样的过程？这到底是拍卖场，还是衙门专门用来查户籍的。”
七娘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手执团扇，抱着胳膊站在高台边缘，语气淡然。
“公子不必同我打马虎眼，我生于邺城，长于邺城，城中百姓无一不认得我，我也无一不认得他们，对公子，却陌生的很，你并不是当地人。”
唐如珠点点头，笑道。
“一目了然之事，也需摆在明面上说么，邺城名动燕国，我作为生意人，慕名而来有何不可，给自己寻条生路罢了，这，七娘也要管么。”
“公子的私事，我自然管不了，只是，公子究竟是何身份，还不能只听公子一面之言，据我所知，邺城近期并无外地商人前来，倒是今日傍晚，太守亲自迎进了二皇子和燕王妃一行，公子究竟是二皇子，还是真人不露相的燕王妃呢。”
众哗然，官员光顾拍卖场是常有的事，可外地官员还是第一次碰到，何况，还是如此大的官。
小老百姓哪懂官场上的事，只能凭借官职猜测而已，二皇子和燕王妃都是皇家人，整个燕国都是皇家的，身份自然高贵。
所以，他们方才，是冒犯贵人了……
天啊！那还有活路可言么！
唐如珠但笑不语，并未直接表明身份，而是反问道。
“此处，不许官家人入内？没听说有这样的规矩。”
七娘笑。
“公子是变相的承认了，我这拍卖场的确没有官家人不许入内的规矩，只是不欢迎身份不明之人，尤其是公子这种遮遮掩掩还惹是生非的，尤其不欢迎，我不管公子此行目的为何，门在那，还请离开。”
“若我不肯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如珠眯眼，舌尖抵抵唇角。
“对官家人不客气，胆子挺大，想知道我的身份，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同样，想赶我走，也得是我愿意才行，拍卖不是还没结束，继续。”
还不等唐如珠退回去，眼角寒光闪过，一柄锋利的匕首穿过层层白纱到了她眼前，被她两根手指夹住。
“燕王妃，适可而止，邺城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上来就点破了她的身份，唐如珠手一松，匕首垂直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垂眸，看了眼指间渗出的血迹，放到嘴边吸了吸，压根没当回事。
“你不开口，我都要以为隔壁是空的了，怎么着，从我进城就派人盯上了？”
她往后倚在栏杆上，全程都未松开阿古丽的手。
隔壁再次传来浑厚的男音。
“燕王妃带着个累赘，真要惹出乱子来，想离开此地都难，还是听在下一句劝，趁早离开邺城，此处，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唐如珠耸肩，仰头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你以为我想来呢，在京城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不计其数的酒喝，谁吃饱了撑的想离开安乐窝，可惜，皇命难为，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天下之大，并非京城一处可安身立命，燕王妃是个聪明人，当明白在下的意思，燕国有国君如此，注定要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中，隐于世间，才是唯一的出路。”
唐如珠“嘁”了一声，漫不经心道。
“你们这些人，就喜欢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隐于世间，不就是苟且偷生么，还真就不是我想要的，阁下看的如此通透，怎的还会在此？”
隔壁传来低沉的笑声。
“巧了，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所以，燕王妃是打定主意要淌这趟浑水了？”
“早已深陷其中，哪那么容易抽身啊，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可不行，我自己脸上挂不住不说，燕王府的脸面也得叫我丢的一干二净，待天下平定，我还想凯旋而归呢。”
“天下平定？”
新一轮的笑声明显放肆许多，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就凭你，也想平定天下？燕王妃是在同在下开玩笑呢。”
“我这人实诚的很，从不开玩笑，能不能做到，阁下等着看就是了，我今日可没闲情逸致同阁下探讨国家大事，阁下只需安静坐着，别怪我好事就行。”
隔壁没声音了，唐如珠心里的防备却并未减少，她转头，扫过呆愣的人群，看向台上紧皱眉头的七娘。
“拍卖，是不是可以继续了？我赶时间。”
七娘拧眉，视线落到被她挡了大半身子的小姑娘身上，莫名有种熟悉感。
“燕王妃是为了外邦奴隶所来。”
语气中满是肯定，并非在表达疑惑。
手一紧，唐如珠安抚的拍了拍，抬眸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拍卖册上明码标价，我也一直在按规矩办事，七娘该不会现在反悔吧，更何况，他们不曾签过卖身契，尚且还是自由身。”
“原来如此。”
七娘扬唇一笑，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拍卖场前不久跑了个小女娃娃，我记得，和燕王妃身边的姑娘差不多身量，燕王妃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要出手相助？”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置喙，你只说，拍是不拍。”
“拍，自然要拍，我一个女人家，做点生意不容易，可不能让燕王妃有机会砸了我这拍卖场。”
七娘慢悠悠回到之前的位置，给了身边伙计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