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全忠是孙八指的长子,孙家这一辈的大孙子,从生下来就备受她娘和奶奶的宠爱。
孙八指的爹和叔叔战死疆场,作为军户服兵役,世代为兵是他们的命运。
惯子如杀子,每次孙八指探家,瞧着孩子被他娘和媳妇儿给娇惯成打不得骂不得时,就气得咬牙。
而他习惯挂在嘴上的一句口头言就是,“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这样的,怎么怎么样……”
因此,孙全忠从小就不喜欢这个不着家的爹,每次他回来就想揍他,时间久了父子矛盾越来越深。
而孙全忠也越来越叛逆。
再后来,又到了他这一辈该服兵役,孙全忠梗着脖子,雄心壮志的想跟他爹较量一场。
谁知,他奶奶竟然找了祖父的老战友和当时的老里长,取消了他的兵役名额。
断了他当兵的路,还年纪轻轻就入了吏。
一日为吏终身为吏!
吏是官员招募的,也就是说一旦你当上了吏就很难往上升,也不能当官,或者入伍了。
想往上爬,比登天还难。
就像所熟知的宋江宋押司,就在“吏”的范畴。
从那以后,孙全忠性情大变,更是气死了老娘和祖母。
孙老二从小被他欺负,自是不与他亲近。
他哥做的一些事,他早有耳闻,在西山豢养一群土匪,走私,勾连上官等。
……
李志稳了稳心绪,看向自己的老爹。
“爹,有些事我得跟您说,阿三他们是我在书院认识的同窗,还有我这些年做的事……”
李佰祥摆摆手,示意儿子不用说下去。
他抬脚往工地上走去,“家里的事,我说过都交给你和我那乖孙女了,你爹我不是死脑筋,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就成!”
李志看着老爷子远去的背影,慢慢攥紧了拳头。
他爹那些年不着调,是因为娘的离世,一时无法接受。
这几年好了一些,性子虽是跳脱,但也是这种性子,才使得他思想上更通达开明。
里长孙全忠,天不亮时,赶在工人还没上工之前,杨树镇的栾把总就把他押上囚车带走了。
他主导的这场戏,而他自己像是一个客串的丑角,还没开始表演,便匆匆谢幕了。
玄一在西山清剿着所有的匪徒,正所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金雕就是那只蝉,这次是命大,他就是死了,都不知道要杀自己的到底是谁。
玄一摇摇头,看了看天。
“这建州,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阿三还是让穆染暂时留在石室照顾金雕父女,自己带着小徒弟先下山。
他不想碰上自己讨厌的那个人,急匆匆的往外走,刚到洞口,偏偏冤家路窄。
“师弟,这是急着回去?”
玄一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身黑色曳撒上绣飞鱼,倒是衬得他稍微出众那么一点。
阿三脸冷了下来,眼神瞥向一边,“好狗不挡道,滚开!”
李英在箩筐里扒着师父的肩膀,看向那人。
“你瞅瞅你这脾气,都做师父的人了,你怎么不得让我见见师侄。”
阿三猛地垫了垫后背上的箩筐,李英一个不稳坐回筐里。
外面也就看不到了。
英子撇撇嘴,看样子师父和这个人有故事哎。
貌似是师伯?
不见就不见呗,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人呢。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来建州。
阿三根本不想给玄一面子,但是想到小徒弟的话,还是停住脚。
“你指望这件事我承你的情,那你是想多了,不说你们组为什么来建州,我也猜个大概。”
“是以,玄一,我告诫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离我们远点!”
玄一也不笑了,脸上带着些许无奈,惆怅。
“你还是这么恨我,当年我也是被人骗了!”
说到这,阿三的声音陡然加大,“别跟我提当年,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疏忽,你傻,她怎么会死!”
说完,阿三提气,用力的踩踏一下地面,极速的向山下掠去。
泪花被风吹散,吹到了李英脸上,她伸手摸了摸。
似也猜出了点儿什么。
眼见着师弟的身影,飘忽中消失在林子里。
玄一抬头看天,快速的眨着眼睛。
他这些年做每件事,说每句话都不敢再大意。
让自己变得小心翼翼,万事再三斟酌,手段愈渐老练,人也稳重了。
为了弥补当年因为自己的粗心和少不经事,他这些年选择留在太子身边,搓磨性子。
伴君如伴虎,虽说虞睿确实是个日后可侍奉,可忠心的明君。八壹中文網
可现在,他也只是个太子而已,上面还有皇帝和一群手握重权的贵人。
那一块梗在他和师弟心上的伤,夜半无人时,他痛,他悔,他无声的哭。
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欠师弟一辈子的幸福,欠了她一条命。
苏刚这时走过来,打断了玄一的思绪。
“头,整个山中搜查过了,全部清缴,没有一人逃脱!”
玄一冷着一张脸,“好,你们这次结业全组通过,全部召集,回京!”
“是!”
玄一这群人就像一团雨云,来了,下了,然后又无声的飘走了。
回到山下的家里,英子看着一如既往喧闹的宅基地上,竟觉得这一宿过得如此漫长。
有几人入了这场戏,又有多少人出不了戏。
师徒二人沉默着回到桥下,阿三放下箩筐转身去了东山,李英躺进王兰英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娘,昨夜都没睡,让大家吃了饭都休息一下吧。”
手里的针扎在缝制中的衣服上,王兰英轻轻拍了拍女儿。
“娘去给你端饭来,吃了再睡。”
英子轻呓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什么,满身带着血腥气,脏污就那么睡着了。
今日,宅基地上第一间房上梁,只是挂了红燃了爆竹,并没有摆席。
这第一间起好了,后面就更快。
昨夜刚下过雨,今个儿也没办法下地开荒。
王老二那边房架子做的麻利,但是处理木料就跟不上,李佰祥带着家中人帮忙处理木料,做门框窗框。
李志见工地上青石差不多够打地基了,就喊了东山的那群工人,准备建山脚的哨塔。
现在这群人里,只剩下十七个人。
少了苏刚和穆染娘俩。
李恭也从四叔嘴里知道了穆染的事。
哨塔也需石头打基,现在他们正在挖地基。
三头见周围人多,可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四叔,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