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出来,苏挽月与阮采苓身上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段子,这种衣料不是说有钱就可以得到的,一定得是跟皇宫有点关系的人才能有,再看看阮采苓身上的配饰,虽然都很淡雅并不奢华。
但依旧能看得出此人身份,这两位小姐一定是官宦世家的小姐。
绣娘也回礼,“请二位小姐报上名号,我好去通传给老板娘。”
“在下阮采苓。”
“苏挽月。”
绣娘听到阮采苓的名字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淡淡颔首道了句稍等片刻,就转身进去。
“我听说雲秀坊的成衣并不多,你怎么想到要来这里?”苏挽月问。
阮采苓百无聊赖的抬手摸着挂在外面晾晒的衣裳,“我自然是知道雲秀坊的规矩才来的,你瞧见方才那绣娘的眼神儿了吗?一直都在咱俩的身上转悠,光是看衣料,只怕咱俩的身份就要被猜出来了。”
若是一开始苏挽月就报上名字与家世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她们是在用自己的驾驶身份来压人,但如果是对方询问了之后她们才报上家门的,才会让人家觉得有心意。
她从来都不喜欢做用身份压人的事儿,迫不得已的时候自保会用一用,其他的时候,还是做个平常人比较好。
吱——
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这一次出来的女子与方才那一位穿戴都略有不同,也看得出来,这位上了些年纪。
此人身后跟着二十来个人,女子目光从苏挽月和阮采苓的脸上扫过,随后掀起衣裙下摆下跪行礼,“雲秀坊携众绣娘,拜见大小姐。”
突如其来的行礼让阮采苓有些茫然,身旁的苏挽月推了阮采苓一把,才让阮采苓回过神来,她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不必多礼!苓儿此次前来有事儿要老板娘帮忙!”
“二位小姐里面请!”
在秀坊内部坐下之后,阮采苓才道明来意,问起成衣的时候赵雲秀思量了好半天才说,“的确是有一批今年的成衣,不过若是您要送老太王妃的话,会不会有些浅薄?”
雲秀坊的成虽然名贵,但是在赵雲秀的心里,跟各府送的金银财宝还是有区别的。
阮采苓笑了笑,“这才是我真正的来意,我本身做衣裳的手艺不成,但是随便秀一秀还是可以的,我需要一件成衣,然后我希望得到老板娘您的指点,锦上添花!”
老太王妃本来就喜欢念经送佛,旁人送的珍贵宝物在老太王妃的眼中,也无非就是能摆着的金子而已,没有任何作用。
阮采苓想要在送给老太王妃的衣裳外绣上佛经。
她把意思简明扼要的与赵雲秀说了,赵雲秀也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她点点头,“还是大小姐别出心裁,既然这样我等一定全力辅助大小姐。”
“在绣线上,老板娘有什么建议吗?”
既然是要别出心裁的,就一定不能用寻常的绣线,赵雲秀想了想,突然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一捆绣线放在桌子上,对阮采苓说,“大小姐,这捆绣线目前就只剩下这么多了,绣佛经还是够用的。”
“此绣线有何不同?”阮采苓问。
赵雲秀指着绣线又回手点了点外面的阳光,轻声道,“这种绣线一旦绣在衣裳里,便只有在太阳下才能显形,在阴暗的地方是看不到的!也算是寓意极好。”
阮采苓的眼睛亮了,拍手道,“好好好!就是它了!多谢老板娘!”
“那咱们就开始吧。”
阮采苓先是让苏挽月去帮自己寻找各种佛经,选了一段最适合绣在衣领袖口的,随后才在赵雲秀的指导下开始一针一线的绣。
从正午艳阳,到日暮黄昏,她只绣了一个袖口。
“还有两天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回程路上,苏挽月困得直打哈欠,问阮采苓是不是太紧了。
阮采苓不怕累,只怪自己没有提前想到这个办法,不然早就开始动手了,现在临时抱佛脚,只希望老太王妃不要看出来她的手法拙劣。
苏挽月让阮采苓安心,“心意最重要。”
这倒也是,阮采苓长呼一口气,捏着针一整个下午,手腕疼得不行。阮采苓用左手揉了揉右手的手腕,苏挽月看到这个动作,笑道,“你这辈子怕是也没有这么孝顺过!”
阮采苓挑眉,“在家里都是娘做衣裳给我和大哥,也没轮到我给爹娘做衣裳的时候啊!”
“所以说啊,好好孝顺老太王妃吧!你想跟顾瑾郗在一起,有老太王妃的助力是最好的!”
见自己的心意被苏挽月看破了,阮采苓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依旧在按摩手腕,“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没说你是这么想的啊!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若有朝一日,宣王认为你和顾瑾郗在一起会有危险,多加阻拦,那老太王妃就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苏挽月说。
回到定国公府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青芮早早地在门口等着,看见马车老远过来,青芮连着下了台阶。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青芮焦急道。
阮采苓掀开帘子看了青芮一眼,“你急什么啊?我不就是出去转转吗?”
“您这一转就是一下午呢!世子都骂我了!”青芮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说。
世子?
阮采苓挑眉,“哪个世子?”现在定国公府有两个世子呢!
青芮瞪眼道,“自然是咱们家的世子啦!”
“大哥回来了?这么早啊!”
最近阮诩尘忙的很,前段时间顾瑾郗隔三差五的入宫,这两天阮诩尘几乎是天天都要入宫,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正每天都是半夜才回来,她若是没睡阮诩尘就过来看看,若是睡了就转身离开。
她问起大哥在忙什么,大哥也什么都不肯说,不过从江晨那里听到,大哥院儿里伺候的丫鬟们经常抱着染了血的外衣去洗。
本想问问大哥是不是受伤了,可一直没能碰上面。
“世子今天下午就回来了,在咱们思华楼呆了好一会儿,没见到你,就去阁楼了。”青芮道。
她去锦瑟给阮苏氏和阮祁问好后就直接去阁楼。
楼上顾瑾郗和阮诩尘似乎在说什么很沉闷的话题,至少阮采苓到的时候,阮诩尘一脸的不高兴,瞅见了阮采苓松了口气。
“你怎么出去都不带着人呢?”以前只是不带着侍卫,现在连青芮都不带着了!
如果不是顾瑾郗说他派了人跟着阮采苓,他只怕是要带着人马出去找人!
阮采苓坐在阮诩尘身边,讨好的笑了笑,“青芮下午去跟着静书忙了,我出去的比较急,不过我半路喊上了挽月,有她跟着,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就她的三脚猫工夫?”阮诩尘不屑道。
阮采苓噘着嘴,“什么叫三脚猫工夫啊!现在挽月厉害的很好不好!”
厉害个屁!
虽然苏挽月也是师承一江湖高手,不过在阮诩尘的眼中,苏挽月不管怎么学都是三脚猫工夫,连他都打不过就更别提,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危险了!
顾瑾郗见阮诩尘是真的担心阮采苓,也看到了阮采苓求救的眼神,巧妙的把话题引开,“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其实跟着阮采苓的人,在马车回府的路上已经回来给顾瑾郗传递了消息,不过顾瑾郗还是宁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阮采苓自然是不能跟顾瑾郗说,自己去准备老太王妃的寿宴贺礼了,只说自己与苏挽月出去玩,明天还要去呢。
“还要去?”阮诩尘皱眉。
阮采苓也不知道阮诩尘是怎么了,平时她总是跑出去,也不见阮诩尘这么着急,今天怎么一听她说要出门就不开心呢?
在阮采苓的再三追问下,阮诩尘才对阮采苓说,“西银受伤了。”
西银?
“受伤了?严重吗?怎么样?”阮采苓追着问。
西银是大哥的人,又帮她办了不少事儿,现在人家受伤了,还让大哥这么担心,她肯定要问问的。
阮诩尘点头,的确很严重,几乎丧命,如果不是他下午回府请孟天龙去给西银救治,只怕西银现在已经死了。
他轻功来来回回的,给孟天龙吓得够呛。
人家一个大夫,哪儿经得住这种惊吓啊!
“我一会儿还要去宴华楼,方才西银一直到昏迷着,龙叔说傍晚会醒来,我得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凌风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与你一同去。”顾瑾郗道。
今天绣了一下午佛经的阮采苓本来已经很累了,可是看阮诩尘的神色事情似乎很严重,于是阮采苓说自己也要跟着。
阮诩尘刚要开口拒绝,看到顾瑾郗在阮采苓身后摇了摇头,这才没说话。
阮采苓下意识的端起茶杯来喝水,可是手腕一阵酸痛,茶杯从手中跌落,摔在小方桌上,撒了一桌子的水。
“小姐?怎么了?”青芮跪坐下来,擦桌子。
阮采苓用左手揉了揉手腕,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