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歌听得萧睿这句话,敛了眼眸,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走到了床边。她本就不擅长切脉,也只能装了样子给长公主看了脉象。躺在床上的贵人眼睛闭着,眉头紧皱似乎在梦里也十分痛苦。
看了一会儿脉象,苏天歌转身走到桌边开始写方子,写好了交给萧睿,“照方抓药,各备十份,不要熬制直接拿来给我。”
“你这方子和外面的大夫开的方子也没什么不同。”萧睿大眼看了一下,除了两味益母草和杜仲。
“那些大夫本就没有看错,不过贵人这病应该是陈年痼疾了,这次才会来势凶猛。公子只管按方抓药,还有立马去寻找一处环境清幽之地,最好远离热泉。”
“你这是什么道理,姑母身子一向寒凉,也只有每天泡一段时间的热泉才觉得爽利些。你贸然让离开热泉,出了事情你担得起吗?”夕颜郡主在一旁拦下了萧睿。
“事已至此还能有更坏的结果吗?”苏天歌抬头看了看夕颜郡主,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这略带调侃的笑容落在夕颜郡主眼里,成了对她无知的嘲笑。
“你……”夕颜郡主脸色憋得通红似要发作。
“夕颜,休得胡闹。”萧睿瞪了她一眼,叫人进来按照苏天歌说的去办。
取到药材,苏天歌让人陪着去了最近的药房开始研制药丸,十份草药经过筛选烘烤研最终成了一小盒十颗黑色的药丸。苏天歌制药的时间里,萧睿已经让人安排了另一处园子,园子里没有氲氤的热泉也自然没了那些生机盎然的花草。除了院子里几株耐寒的常青树,一切看上去有些凋敝。
“备一碗温水。”苏天歌取来一枚药丸在水里化开交给了侍女。
三个人等在外间,服侍长公主吃药的侍女等了片刻才走出来,“长公主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这一次倒是安稳了许多。”
“好好守着,姑母醒来的话立马禀报。”萧睿吩咐着,侍女点头应下进了内室。萧睿转头看着苏天歌,“还未曾请教大夫尊姓大名。”
“鄙人姓苏。”原本一开始便扯了谎,苏天歌直接隐了名字。薛神医虽是一直跟着沈煜的,可谁又能保证他没给这些皇家子弟看过病,万一萧睿就是薛神医曾经的病患呢。在茶楼里她认出来萧睿和夕颜郡主,猜测他们可能是陪同旁人一起来的杭城,如今证实了对方是长公主。
她恍然想起,长公主确实每一年都会到杭城来过冬,住上几个月就回金陵。皇帝的兄弟都死的死外放的外放,留在金陵的几乎没有,所以这姐妹就格外金贵些,尤其这姐姐还跟皇帝一奶同胞。
从老大夫那里知道长公主的病情之后,她就在谋划一件事情,大树底下好乘凉。小盒子里还有九颗药,搭配一些常用一直肝阳上亢的方子,足够长公主舒舒服服过上一段时间。至于以后,她就不能太刻意了,急于表现就会让人反感,所以她该告辞了。
“公子,盒子里还有九颗药丸,不舒服的时候用温水化开送服即可,往常还可以用大夫开的方子巩固。只是那热泉是万不能再泡了。”
“为什么?”
“古书上有记载,热泉乃地热,经常浸泡对常人来说大有裨益。只是热泉里面蒸腾出来的热气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容易刺激人体。且贵人有肝阳上亢的症状是痼疾,所以不适合。”
解释了原因,苏天歌便起身告辞,萧睿着急长公主的病情并没有挽留,点头应下。苏天歌走出院子时已是日暮,想到艾香还在湖面上等着,她便走得急了,以至于被人跟踪也没有察觉。
接近日暮,夕阳的余晖落在湖面上,映得湖水如同烧出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苏天歌站在船头往湖心岛去,远远地瞧见了一艘画舫。
“姑娘是要去那艘画舫吗?”船停了下来,原本在另一头划船的船夫拎着船桨走进船舱看着苏天歌,掩在斗笠下的脸慢慢抬起来,阴冷地笑着。
“方仲平!竟然是你,从书铺开始我就觉得你眼熟,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跟着方家一起去金陵。”苏天歌转身走了两步,站在甲板中间。才多久没见,方仲平身上的阴郁已经到了藏不住的地步。
“我说过我恨方家,不过……”方仲平取下斗笠看着苏天歌,“我现在最恨的人却是你。”
“你一路跟着我从苏城到杭城,为了什么?杀了我?我记得咱两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说起来在痛恨方家这一点上,咱两甚至是同盟。”
“哈哈,说得好,同盟?原本我也一心想把你拉拢过来,可你太狡猾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单独行动。”方仲平微微顿了一下掩盖掉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苏天歌瞧着方仲平慢慢平复骤然升起的恐惧,方仲平刚才脸上闪现的杀意她看得清楚。不过他现在有所图所以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至于以后她不敢保证。而且他图的东西应该在桂叔身上,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有那一句玄之又玄的杏花微雨。
“你假意帮助桂叔复仇,其实是想从桂叔身上得到那件东西,只可惜桂叔并没有交给我。”
“说吧,桂叔的临终遗言是什么?”
“桂叔并没有说什么。”苏天歌听着方仲平逐渐急促的呼吸声,猜测他应该是在忍着什么。
“说,桂叔究竟跟你说了什么?苏家药典在哪儿?”方仲平忽然开始挠自己的脖子,大力粗鲁,仿佛脖颈的皮肤下面有什么,而他正在使劲把它抓出来。方仲平忽然出现的疯狂让苏天歌心里没底,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冬日的湖水闪着冷意,不用试她也知道应该是冰冷刺骨,更何况她根本不会游泳。
“我带你去找!”
湖面上荡起一圈一圈涟漪,小船慢慢朝着画舫靠近,近到苏天歌看见了站在船头的艾香。
岸边的枯树下,一名跟踪苏天歌的青衣侍卫转身离开回去报信,听完汇报,萧睿沉思了片刻,“派人在湖边守着,从画舫上下来的人都要给我看紧了。”
“是。”青衣侍卫领命离开。萧睿敲了敲桌面上放着的神医谷记录,女子女扮男装没什么奇怪,怪的是她竟然称自己是薛神医的弟子。据他所知薛神医早几年见确实收过几名弟子,不过都已是人到中年,至于近几年,薛神医除了跟着沈煜就没干其他事。所以她在撒谎,本来她只要治好了姑母的病撒一点谎也是可以原谅的。
可是……萧睿已说不清为了什么会派人跟着她,想了片刻,他合上书册。嗯,绝对是为了姑母的病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