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冷风刺骨,尤其是在水面上,艾香挑着火盆里的火,打了个哈欠。
苏天歌坐在油灯下看书,书是沈煜放在马车上的,记录奇人异事和山野志怪。上面还有沈煜的批注,解释哪一些可信哪一些为后人杜撰。苏天歌翻看了一会儿,竖耳朵听外面的情况,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别的声音。
两人上画舫之后,不知道方仲平用什么办法让船夫离开画舫,驾着小船走了。所以现在穿上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过从今日方仲平发狂时的状态来看,她和艾香不是他的对手。
画舫上有数个房间,舱底是一个很大的储物空间,艾香说里面放满了杂物。不知道方仲平这会儿在哪儿,是不是正如鬼魅一般躲在角落里监视着她俩。
“姑娘,您要不睡会儿?”
“你上来睡吧。”苏天歌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艾香原本拒绝了,却拗不过苏天歌的坚持便侧躺着,没一会儿便睡沉了。苏天歌听了听艾香的呼吸,合上书册。在门边仔细听了听才回到床上,躺下睡觉。
翌日醒来的时候,朝阳落在水面上染出的金光又照在窗纸上,显得暖融融的。苏天歌小心地下床从门边取下自己安置的机关,几根木头还有丝线做的弓弩,另外在丝线上她布置了好几根绣花针。这个机关是她从沈煜的批注上学来的,加上在四门巷的历练,所以做起来倒也顺手。
木头已经倒地,丝线连着绣花针被扯到了门外,苏天歌伸手将丝线抽回来,少了两根针。她小心地将东西收好,然后不动声色地出了门。在船头上站了一会儿没见到方仲平,想来被针扎中穴位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或许在疗伤。
风吹了一夜,画舫已经偏离原来的位置朝对岸飘去。岸边的几株枯树虬枝横生,枯树的背后有人家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如烟似雾,晨光从中透过来,蒸腾如烟霞。苏天歌瞧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桂叔的话,杏花微雨俏西湖,那几株就该是杏花树吧。
苏天歌再仔细看了看村子,莫名觉得记忆里在这样的村子里待过,苏家老宅!她想起了苏家老宅就在这里,这么看来药典应该就就在老宅里。
“想好去拿东西了吗?”方仲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阴测测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的苏家药典?总不会是桂叔告诉你的。”苏天歌扭身看着他。
“杭城陈家和方家素来有交,我来过杭城几次,从陈家那里打听到苏家原来之所以能垄断了一部分药材生意是因为有苏家药典。后来我从陈家手里救下了桂叔,就断定桂叔一定是知道苏家药典的下落,才会被陈家囚禁。我救了他哪知他竟然还防着我,最终打倒方家的是你还是我,对他来说有什么分别。”
“我还是那句话,在弄垮方家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路人。如果我找到苏家药典,可以给你摘抄一份。”苏天歌这句话是真的,她看得出来方仲平应该是生了病或者中了某种毒,所以才会心心念念地要找到苏家药典来救命。
“哈哈哈,你果然很会蛊惑人心。”方仲平没有接着说反倒转身进了船舱。苏天歌拢了拢斗篷,方仲平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后头站着艾香,神情慌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就算你不顾我的死活难道也不顾这个丫头的死活吗?”
“你干了什么?”苏天歌招手让艾香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没什么,不过是喂她吃了点药,恰好跟我身上中的毒一样罢了。”大约是觉得太阳刺眼,方仲平耷着眼角从里面挤出一点余光瞧着苏天歌二人。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苏天歌扶着艾香然后转身一指对岸还在冒烟的地方,“就在那里,苏家老宅。”
“很好。”方仲平欣喜地穿过船舱开始划船靠岸。
“姑娘,奴婢没用,他趁奴婢还没睡醒将药丸塞进了奴婢嘴里,还威胁奴婢要是不吃就立马杀了姑娘。”艾香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哭着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苏天歌拍拍艾香的后背,望着越来越近的枯树,神情冷了几分。
哗啦,画舫靠岸,极速冲击的水流拍击打着河岸又被推回来撞到船底,方仲平系好绳索,“这丫头留在船上,你跟我去取东西。”艾香还要说什么,被苏天歌止住了,她拍拍艾香的手背然后跳下画舫,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行人寥寥,遇上了也是神色匆忙,擦身而过的功夫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时间。两人进了村子,终于在一家院门口碰上了一个老者,问出苏家老宅的位置,两人往村子中间走去。偶尔惊起路边的家犬,便跟着一顿汪汪的聒噪声。
方仲平皱皱眉,冲着那家犬瞪了下眼睛,两相对视里家犬落荒而逃。
“我记得苏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苏家关于药材的典籍除了苏家人没有人能看得懂,也没有人能把里面记载的神奇草药培育出来。”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二少爷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离了我,你就算空有药典也只能看着它等死罢了。”
“快走!”方仲平不耐烦地皱皱眉催促着苏天歌。
眼见得老宅越来越近,苏天歌捻了捻手心。前面是一条巷子,她如果冲进去逃跑能有几成胜算?
她正盘算着如何逃跑,咻,一支箭从右侧的屋顶上射过来,直刺跟在后头的方仲平。
苏天歌见状赶紧快走两步,方仲平侧身躲开眼看着苏天歌要跑,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要抓到苏天歌的斗篷。仓啷啷,刀出鞘的声音,接着两个汉子从墙头上跳下来一左一右拦住了方仲平。
啊!方仲平发狂一般抽出随身的匕首跟两人打在一处,眼瞅着苏天歌消失在巷子里。
苏天歌在巷子里跑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出口就在不远处,却瞧见了一片衣角,有人!
“这位公子,我家堂主有请。”衣角的主人走了出来,居然是昨日茶楼里唱曲的女子。
“请我做什么?”苏天歌放缓脚步朝女子走去。
“一点小事要公子帮忙。”女子大约是笃定苏天歌手无缚鸡之力,所以神色淡然,就像是邀请友人去喝茶一般轻松。
“那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绑起来丢到湖里喂鱼了。”女子笑了笑看着苏天歌走过来便准备转身,哪知一阵微风吹来,鼻尖香气四溢,接着她感觉到腰间挨了一针。刺痛感让她皱了皱眉,她伸手去抓苏天歌,却发现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紧接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