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小美可能遇害后，她的心就乱了。

从主导者，变成了被动者。

反复接受了几次审讯，白霜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回答，陈述自己了解的全部事实。

等最终审判下来的时候，白霜才发觉自己的无力。

姚梦玲最终还是站了出来，讲述自己的经历，甚至拿出了最为有力的证据，而姚继敏也是那个时候才得知自己女儿的遭遇。

她抱着姚梦玲哭，白家乔也凑过去哭。

白霜站在一旁，思绪紊乱。

直到姚梦玲走过来，抱住白霜，红着眼眶，眼泪还挂在脸上，“不用为我伤心，如果能让他得到惩治，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霜没说话。

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以为自己能趟过浑水而后半分泥都不染，可事实上，她并不能。

从和宋非林说分手，从答应和霍昀瑾联姻开始，总有不受她控制的事情。

但，至少白家扳倒了。

偏偏这种需要人牺牲的胜利，叫她根本无法心安理得享受，她喉咙酸楚，说不出话来。

白盛骅的黑色产业链被铲除，白盛骅也从一开始的拒不开口，到最终在铁证如山面前无法辩驳。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三天内。

在正式开庭审判前，白霜和霍昀瑾见面谈了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退婚。

霍昀瑾拒绝：“白霜，我不会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而误解你这个人，我喜欢的是你。”

白霜：“我并不喜欢你。起先答应和你订婚也只是为了扳倒白盛骅。”

按照白霜的想法，借用白盛骅的力量对付霍昀瑾，再借用霍昀瑾的力量对付白盛骅。

过程可能需要很久。

以至于事情太顺利解决时，她总觉得哪里漏掉了一环。

甚至她都没来得及借用白家的力量来对付霍昀瑾。

听了白霜的话，霍昀瑾丝毫不吃惊，他依旧那样矜贵，坐姿端正优雅：“白霜，你还喜欢宋非林吗？”

白霜没说话。

霍昀瑾想起了宋非林递给他的东西，并威胁他如果不和白霜退婚，他将告发他。

所以霍昀瑾没打算再和白霜纠缠下去。

女人而已。

和霍氏的利益比起来，没有任何值得他去坚守的必要。

想到这里，霍昀瑾忽地发觉自己和自己父亲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冷血无情的商人。

他定定看着白霜。

少女穿着白色的裙子，长发扎作低马尾，侧脸流畅漂亮，咖啡馆外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白霜脸上留下了光影斑驳的痕迹。

茶色瞳孔像是上好的宝石，让人留恋不已。

又像是笼子也管不住的金丝雀。

只可惜，他连拥有的资格都没有。

见白霜没说话，霍昀瑾轻笑了声，“知道我那个继母的弟弟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你吗？”

白霜轻轻瞥了他一眼，带着初见时那种不好奇的坦荡。

霍昀瑾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咖啡，告诉了白霜那个近乎残忍的答案。

“宋非林得了白血病。”

“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一个月左右。”

白霜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结束和霍昀瑾的对话的。

她坐在位置上，沉思了好久。

她有点伤心。

她的人生似乎一直处于告别之中。

毫无预料，无法挽回。

那天距离白盛骅被带走调查已经过了三天，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带着点尘埃落定的意味。

孤儿院被查封，那些幼童都在接受心理治疗，被妇联处安排转去了另一家孤儿院暂居，至于小美说的地下室，里面曾装了摄像头，记录着血腥阴暗的一切。

而内里的储存片则在白霜第一次去孤儿院附近踩点时便被转移了，封在孤儿院小美晃荡的那个秋千的座椅里。

所以白霜后悔。

她如果再谨慎一点，如果再聪明一点，小美便不会牺牲。

直到和霍昀瑾聊完，她才发现，自己似乎还疏忽了一个人。

宋非林。

不得不承认，宋非林也是推动着她走到现在的一环。

从一开始想要逃离剧情的限制，到最后直接和系统对着干。

宋非林，也是关键的一环。

作为霍昀瑾继母的孩子。

宋非林不似任何一个企图从她身上得到利益的人。

那样纯粹。

白霜坐在咖啡厅内，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白霜回了白家，白家别墅要被收回了，白盛骅的财产也都被尽数扣押。

好在姚继敏和姚梦玲有一定的储蓄，早在姚继敏和白盛骅结婚前便签订了婚前协议，财产分划明确。

可见婚前协议是个不错的东西，至少不至于让姚继敏流落街头，甚至还能继续享受富足的生活。

姚继敏一家人要搬走了，姚梦玲抱着她有些舍不得，但或许是注意到了白霜的情绪。

她问：“怎么了？”

白霜摇头，“你还挺厉害的。”

她这样说。

没头没脑。

但姚梦玲听懂了，即便在黑暗中穿行了一段时间，却扛过来了，亲手惩治了恶人，埋葬了自己的噩梦。

姚梦玲笑，“我跟你学的。”

“我有什么好学的？”

“臭屁又傲娇。”

白霜睨了姚梦玲一眼，表情生动了起来。

姚梦玲没忍住笑。

她的确和白霜学了很多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坦然。

对自己坦然，对亲人坦然。

姚梦玲知道白霜不会和他们离开，也没有问白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白霜有目标，有追求。

她不为白霜担心。

但她总感觉白霜身上缚了枷锁，好似这世界的雨都滴到了她心里。

“你……”姚梦玲沉默了一瞬，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不要总这么不开心。”

她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小美死了，被白盛骅解决掉的。

白霜以为，如果不是她那次非要去孤儿院探视，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白霜内疚。

白霜眼睫轻颤，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

直到白家乔递来一束花，里面是漂亮的粉色玫瑰，朵朵开得漂亮灿烂，传来一股馥郁的芬香。

小胖子声音很大。

白家乔：“喂，不要不开心了！我送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