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原主的写作业的小桌子,偶尔吴丽萍要忙着缝衣服,原主就只能趴在床边写。
所以原主总是在学校努力赶完作业,回到家就帮忙整理缝纫机旁乱糟糟的线团,将晒了一天的衣服叠整齐。
还没等白霜思考出结果,房间门被敲响。
吴丽萍走了进来,声音比起最开始柔和得多,“吴悠啊,你今天和白意欢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拉着她说什么知道她的秘密,你知道她什么秘密啊?”
白霜看向吴丽萍的方向,柔柔一笑,“都说了是秘密,怎么能告诉妈妈你呢。”
吴丽萍的脸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开始斥责白霜:“我说了,叫你离白意欢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她是白家大小姐!你是什么!你是她家一个保姆的女儿!”
又来了,又来了。
永远都是这一套,就是这样的说法,才让原主觉得自己不配和家境好的同学玩,总是缩在角落里,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白霜眼帘半掀,动作不疾不徐。
“你为什么不问我,白意欢对我做了什么呢?”
白霜点了点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今天白意欢将豆浆全都泼在我身上,和你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说你不过是保姆,我是保姆的女儿。妈妈,你这样,让我觉得白意欢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白霜声音清澈,“妈妈为什么不关心我有没有摔到哪里呢?为什么不关心最近陈方墨不和我一起上下学呢?”
“哦,我忘记了,”白霜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又咬着唇,似是不好意思开口,“白意欢……和陈方墨谈恋爱了。”
吴丽萍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声音激动带着愤怒:“你说什么?!小……谈恋爱了!?”
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劲,吴丽萍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是震惊陈方墨那样的好孩子还谈恋爱,他不是一直在你们班考第一的吗?”
“我不知道,妈妈你叫我不要和白意欢玩,所以我连陈方墨都不敢接近了。最近我都是一个人上下学。”
白霜顿了一瞬,犹豫道:“白意欢是因为陈方墨才故意针对我的。”
等房间门再次关上,白霜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站直,伸懒腰,随后躺在床上,没忍住嘴角都弯了起来。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按照剧情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大致剧情都知道了,甚至还能看不同的人被她短短几句话弄得疑神疑鬼。
实在畅快。
她躺在床上才翻了一个身就碰到了墙壁。
白霜:……
瞬间怀念起了上个世界两米宽的柔软大床。
这样糟糕透顶、暗无天日的生活,原主最终还能选择原谅和吴丽萍的教育分不开干系。
吴悠的性子并不软弱,否则早在混混欺凌她时就跳河寻死了,可她没有,只是孤身一身离开了这个城市。
但要说她的性格有多么好也不见得,在吴丽萍的教育下,她时刻诚惶诚恐,害怕给家里添加负担,尤其是在她眼睛有问题的情况下。
她不敢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种人白霜在现实生活中见多了。
大多都和从小接受的教育分不开干系,经历过提出要求被拒绝,提出请求被驳回,甚至还接受了提出要求被拒绝的惩罚。
才导致长大以后都不敢要求别人做什么,只会独自默默消受。
害怕提出要求一定程度上也是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或者遭到拒绝。
这类性格的人在谈恋爱后的缺陷表现得会格外明显,依赖恋人,甚至到最后离开了恋人就不行,而这样的后果往往就是——
被恋人抛弃。
白霜将双臂枕在胳膊下,又摸到了手掌心的伤。
哦豁。
忘记了今天遇到的小朋友。
叫什么来着?
沈应?
门外,吴丽萍坐在小桌板边,就着头顶昏暗的灯泡,一言不发地沉思。
她有些慌了。
这十七年,她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尤其是看着吴悠长相和白家那对夫妻越来越像时,她就愈发惶恐。
所以她从不让吴悠靠近白家别墅,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在白家帮忙布置宴会。
宴会结束后收拾的工作量很大,她还没来得及给吴悠打电话让她早点睡,吴悠自己拿着把伞撑着盲杖摸着路来了白家别墅给她送伞。
穿着的短裤和衣服上都是泥泞,连鞋子都浸湿了。
整个人瘦弱又可怜。
她却因为害怕白驿帆和刘静察觉吴悠的长相,直接将吴悠推进了泥地里,惹了一身泥。
素白的小脸上都是污泥,吴丽萍又对着白父白母解释:“我家女儿害怕我没伞给我送伞,结果你看,不小心摔了一身泥,让夫人见着我女儿不懂事,真是不好意思。”
也是那一次,白驿帆觉得吴悠是个懂事的孩子,才资助了吴悠读书的钱财,当然,刘静是反对的。
不过当时正逢白意欢生日,她听说后劝刘静:“妈妈,我们家这么有钱,资助一个学生读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多做好事积德嘛,你同意好不好?”
白意欢拉着刘静的手撒娇,最终吴悠才得以进入京燕国际学校。
从小学开始,直到高中,两人才正式有了交集。
两人被分配到了同一个班级。
吴悠是因为优秀的成绩,而白意欢则是因为优异的家境。
多可笑。
这一切原本都是原主的。
优异的家境和良好的成长环境。
因为吴丽萍,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硬要白霜选择一个最应该接受惩罚的人,一定,会是吴丽萍。
因为她的自私,因为她的怯懦,让白意欢和吴悠都遭受到伤害。
吴丽萍呆坐了很久,又急忙回神,给白霜做了一碗面,敲响房门:“吴悠啊,吃晚饭了,肚子饿了吧?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番茄鸡蛋面。”
白霜坐在桌边,等吴丽萍将筷子和碗推到她手边,低头吃了起来,吴丽萍手艺还不错,白霜也吃得很开心。
吃完,她又习惯性地揉揉自己的肚子。
吴丽萍还坐在桌边看着她。
她觉得吴悠变了。
以前这个时候,吴悠总会贴心地问她,妈妈你怎么不吃?我和你一起吃吧。
可现在,她没有。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霜察觉吴丽萍的静默,抬眸朝吴丽萍的方向看去,问她:“妈妈,你觉得我是残疾人是我的错吗?”
吴丽萍心口一紧,按捺住惊慌,给她整理了一下碎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