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成又开始掉小豆豆,他擦擦眼泪,“你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什么了?”
盛九拧毛巾的手顿了下,若无其事的盖在白霜额头上,“我只是个仆人,不该问的,不能问。”
家撇着嘴,带着哭腔,“可是,白霜说,人人生而平等。”
盛九扯着嘴角笑了下,声音又沉又低:“有钱人才配谈平等。”
白霜手指动了下,家俊惊喜拔高声音,“白霜手指动了,她醒了!”他立刻将话题抛在脑后,凑到白霜身边。
“白霜,你要不要喝水?”
白霜点头,盛九很快就端来了水。
她靠坐起身,端起水杯温吞吞地喝,家成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室内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而白霜一句话都没说,垂着眸,一直在走神,直到家成最后讲干了嗓子,白霜才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门合上,盛九牵着家成往他的房间走,家成乖乖跟在他旁边,进了房间,盛九叮嘱他早点睡觉。
家成拉住盛九的手,小脸皱成一团,“白霜喜欢吃甜的,你给她端的水她不喜欢。”
不喜欢,所以很难过。
盛九微微愣神了一下,“嗯……知道了。”
*
翌日,白霜出了门,这回见的的确是满花楼真正的老板,走进包间的那一刻,秋月和盛九都被拦在门外。
白霜被人请了进去,绕过梁上低垂的轻纱和帷幔,绕过缥缈的熏香,白霜看见了坐在榻前欣赏身着舞女曼妙舞姿的男人。
半依在桌前,眼睛狭长,眼尾上挑,眼下一抹淡红,似笑非笑间流露出一股阴柔风情美。
无怪有人传满花楼老板有龙阳之好。
而真正让白霜愣怔的则是在台上跳舞的人,为首的挽着高高的发髻,上面坠着玉珠,碎珠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扭腰,送胯,绕肩。
动作妩媚而风情。
女孩面容在红色的薄纱后缓缓露出,眉心那一枚花钿宛如鲜血,明媚了整张脸。八壹中文網
赵望夏。
白霜嗓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棉花,纤维剐蹭着气管,又疼又痒。
她似乎错了,她以为自己能扛过去的,扛过一个个虚假世界的折磨,扛过那些无厘头狗血的剧情,再一步步挣开束缚。
可事实证明,她正在一步步走向陷阱。
她陷入沼泽,成为怪物,没有漂亮的蝴蝶落在她指尖,等待时间和沼泽共同吞噬她。
白霜很快镇定下来,那位老板也看见了白霜,抬腿起身,走到白霜身边,“听说,这位小姐想见我?”
“嗯。”
秦南滨拉过白霜,让她坐下,又仔仔细细隔着帷帽看白霜,白霜顿了会,撩开白纱,“满意吗?”
“……”
秦南滨沉默了一刻,往后一靠,语气傲慢,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我这里可没有治疗伤疤的良药,小姐要是想求医,怕是找错人了。”
台上舞毕,乐声停,为首的少女走了下来,轻轻柔柔靠在秦南滨身边,喂他吃桌上的荔枝。
两人当着白霜的面旁若无人地亲密起来。
白霜坐下来,表情无波无澜,秦南滨来了兴致,推开了‘赵望夏’,“不知这位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棽棽,去,照顾照顾客人,可别冷落了我们的白小姐。”
棽棽娇娇柔柔一笑,起身给白霜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坐在她身边,“白小姐,这可是从西洋那边运过来的好酒,您尝尝。”
白霜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棽棽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谁都像是在看情人,她就那么看着白霜,视线掠过白霜的伤疤,又挪到了白霜眼睛上。
“白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白霜没接话,秦南滨来了兴致,“白小姐怎么知道廖明昌不是满花楼的老板?”
“您不也知道我不姓何,而姓白吗?”白霜反问。
秦南滨吊着嗓子笑了起来,嗓音尖锐,白霜皱起眉毛。
关于满花楼老师不是廖明昌答案很简单,一个会改剧本,颠覆传统结局的人必然不是一个愿意妥协、哈腰点头的圆滑形象。
而廖明昌,一口一个洋人一口一个新思想显然是忘了老本。
歌颂自由和真爱,赞美亲情和友情,从来不止出现在洋人的话本里,我们自己的话本里也有。
而最关键的一点,那条谣言,满花楼老板有龙阳之癖。
倒不是白霜相信谣言,空穴来风,既有来风,必有空穴,传言并不完全没有依据,廖明昌走进包间的那一刻,一股几天没洗澡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白霜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成为老板。
这就是为什么白霜肯定廖昌明不是满花楼的老板。
而现在,白霜更确定了,棽棽长而柔顺的发尾扫过白霜的手臂,带来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香味,白霜抓住她的手臂。
棽棽吓一跳,“白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白霜对上秦南滨打量的眼神,缓缓松开手,“我不习惯别人挨着我。”
“棽棽,还不离白小姐远点,免得你一身铜臭味,熏着人家。”秦南滨说。
棽棽哼了声,带着点娇怨,起身,带着一群小姐妹离开了包厢。
白霜坐在秦南滨对面,内心却丝毫不慌张,秦南滨调查过自己,这是真的,上次来酒楼,她只用了化名。
而她之所以肯定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还是因为盛九的话。
就在今早出发前,盛九给她端早点的时候提过,满花楼的老板和白夫人来往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