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浅紧紧攥着手机的左手,绷的指骨透青,连吊在胸|前的右手臂上的伤口,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疼。
“小白。”
“我在。”
“爸爸走了。”
杨逸白沉默了,良久才语气凝重的说:“我明天的飞机,等着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郁时浅抿了抿嘴角,这话她曾经听那个人说过,可他却亲手杀了她的至亲。
而后,郁时浅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就错开了杨逸白的话,说:“我安排人去接你,老杨叔会很高兴的,小雨也是。”
杨逸白停了停,追问:“那你呢?”
郁时浅淡淡的笑了笑:“我也是。”
挂了手机,郁时浅盯着屏幕上纪珩川那张故意设置成屏保的照片,眼角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倏地一疼,随即抽疼的神经像是一路蔓延到了心脏一样,带动着她下一秒心跳也跟着一个刺痛。
把手机扔的远远的,郁时浅握住郁立华的手,把他冰冷的手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爸爸,你听到了吗?小白要回来了,老杨叔肯定特别高兴。以前你总是说,小白离开以后你总觉得老宅变得更加冷清了,现在他回来了,可是……你却不在了!”
窗外的雨声又大了起来,裹着闪电雷鸣,狂躁着整个天际。
郁家的丧贴一|夜间就传进了六门荡各掌事的手里。
看着黑色的丧贴,李玉珠把暖包往怀里用力揣了揣,看着窗外的雨幕,默默着不说话。
吴妈给她铺好床铺,走过去叹了口气:“小姐,人死天命,您别太难过了。”
李玉珠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当年我跟付娟两个人为了立华争的死去活来,即便是二叔在世时给他试压,他也始终都没有松过口,直到昕玉姐的出现。我认输了,听了爸的话招了那个死鬼入赘李家,他疼我,哪怕我体寒生不了孩子他也不嫌弃我,可我心里总有个难解的结。昕玉姐走后,我曾经懊恼过,是不是如果我能多等几年,嫁给立华的人就不会是付娟了?付娟入狱之后,我去看过她,她告诉我她羡慕我,因为我没有把青春浪费在一个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人身上,可我现在真的羡慕她,人世间她能陪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二十多年,地府里她也能再和他相遇了。而我,什么都没有。”
吴妈看着李玉珠抿紧的嘴角,把她怀里的暖包拿走了。
李玉珠怔了一下,正要去夺却被吴妈拦住:“吴妈,你这是做什么?”
吴妈红着眼眶问:“小姐,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那你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放下心结呢?你不是体寒,是心寒,这暖包能暖你的手,却暖不了你的心。”
李玉珠诧异的看着吴妈,突然像是被剥掉了衣服光溜溜的站在了她的视线里,一时间羞恼的无地自容。
吴妈不再说什么,而是恭敬的俯了俯身:“小姐,床铺好了,您早点休息。”
李玉珠木讷的看着吴妈退出房门,忽然整个人如同抽空了一样瘫坐在了床边的软椅上,就这样呆坐了几分钟,她紧跟着抬起手用力的捂住了脸。
纪宸彦站在办公室的飘窗前,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抱在胸|前,淡淡的看着扫在玻璃上的雨水。
陆雯放下手机,摇了摇头:“纪总,二少爷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一直没人接。”
纪宸彦眯了眯眼睛,奇怪:“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在郁家能去哪里呢?”
陆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失落的说:“可不管二少爷现在在哪里,明天吊丧,他肯定会去的。”
纪宸彦看着镜面上陆雯捏着手机的动作,淡淡一笑:“你连夜去准备准备,把明天的会议往后推,我要去郁家吊丧。”
陆雯点头,可紧跟着突然一怔,看着纪宸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纪总,您……要亲自去?”
“怎么?”纪宸彦回头,“我不能去?郁家老掌事丧礼,新掌事继任,我如果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会被人诟病吧。”
陆雯低了低头,忍不住腹诽,纪宸彦的性格她还是知道的,他不喜欢六门,自从他当上纪家掌事之后,几乎不跟六门的人有什么往来,最多包个礼金送点礼物,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就连当时郁时浅的葬礼纪宸彦只是派人送了丧金和花圈去,现在居然要自己去?
“有问题?”
“没有,我这就去办。”
第二天。
天晟陵园的吊唁厅里,郁时浅披麻戴孝的跪在灵案边,老杨叔一直在忙活,小雨则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周江成还在昏迷,但是代理掌事也就是周江成的侄子周天翔倒是一大早就来了,李玉珠突然病倒,不过派了人来礼数一样不少,至于付家,出了那么大事倒没有推辞什么,还是来了人,只是简单的拜祭了一下之后又走了。
至于纪家,纪宸彦和陆雯走进来的时候,着实把郁时浅也给惊到了。
数十个花圈整整齐齐的摆在门外,纪宸彦大礼拜祭了郁立华,之后就坐到了席上。
郁时浅略略皱了皱眉头,紧跟着继续盯着火盆里烧尽的纸钱灰。
小雨偷偷的看了看纪宸彦,忍不住靠近郁时浅的耳朵小声问:“小姐,你说纪宸彦怎么会来?”
“他来的,你操什么心?”
“我才不是操心,我只是……只是奇怪,纪宸彦都来,姑爷怎么还不来?”
郁时浅脸色倏地一沉,捏着纸钱的手指不觉一紧,抬眼阴鸷的看向小雨:“我昨天怎么告诉你的?他是他,我是我,没有什么姑爷,再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郁时浅凶巴巴的样子把小雨吓的一个哆嗦,她昨天还以为小姐是跟姑爷生气说的气话呢。
捂了捂嘴|巴,小雨用力的点点头:“小姐,我记住了。”
陆雯坐在纪宸彦的身边,眼睛却一直在到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