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过他手里的药瓶,纪珩川气息一凛,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问:“少废话。判官那边怎么样了?”
刑丛颇有些无奈的表情说:“我去的时候那些妖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我没出多少力,就是送判官回地府的时候路上耽误了点时间。这老鬼千八百年没动过筋骨,这没活动了几下累的差点散了魂魄。”
刑丛毕竟是从地府出来的,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判官狼狈的坐在地上咒骂吞沌的样子,当即差点没笑出来,现在想想都觉得充实了自己接下来的百八十年的笑料。
可纪珩川却没有心思跟他一起傻乐,这个药只是治疗这具人身的伤避免感染,妖气的伤他自己会恢复,他现在只是在担心他的小芋头。
刑丛看着纪珩川愈发凝重的脸色,不由得也跟着沉下气息说:“老大,你又变回以前的老大了,却更甚。”
纪珩川拿药的手微微一颤,在刑丛发现之前扯了破掉的衬衫套了在身上:“让你去屠焱结界打探的怎么样了?”
刑丛赶紧站直了,说:“一切正常,吞沌很老实,只不过嗅到了我的气息免不了暴躁的骂人,被压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么重的戾气,我就顺手给了吞沌一点教训,让吞沌在结界里不至于那么无聊。”
提到吞沌,他眼底瞬过的杀意毫不掩饰。
扯了扯领子,纪珩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有说废话的功夫就去帮佟不易和代澜找到付启丘和郁南溪。”
刑丛目送纪珩川走远,却把眉心拧的更紧了。
他虽然对男女之间的事比较迟钝,可老大的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冷了千百年的一块寒冰终于被小嫂子融化,可现在又变回了那块寒冰,而且,这块冰上结满了冰锥,愈发的不能轻易靠近。
难道……是老大和小嫂子闹别扭了?
老宅。
窗外天色阴沉,先是细雨绵绵,最后化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而后又是一阵连绵。
郁时浅吊着右手臂,只用左手不太灵活但很小心仔细的整理好郁立华的衣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泪流干了,她眼眶涩的厉害心也疼的厉害,却就是哭不出来了。
小雨把饭菜热了再热,郁时浅就是一口都不吃,连口水都没喝过。
站在门外,小雨敲了敲门:“小姐,我知道你难过,可你不能什么都不吃啊,老爷如果知道你这样,他会走的不安心的。”
又等了等,郁时浅终于把门打开了,她的脸色依旧憔悴,却冷的让小雨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小姐,她还是喜欢那个天塌下来都不怕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小姐,那个会跟她一起恶作剧满院子打滚的小姐。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感觉小姐已经再也回不去那个会大大的露出牙齿大笑的小姐了。
是啊,回不去了。
从真正的郁时浅被炸死在白头山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到底是谁?她只是支离拼凑的东西,还要依靠藏王琉璃鼎的加持才能勉强像个活人。她是怪物?她是人?是妖?还是鬼?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到底是活着还死了。
但有一点,她却在此刻异常的清楚,她——生不如死!
“小姐,求你多少吃点吧。”
看着小雨眼里期待的目光,郁时浅抿了抿嘴角,往楼梯走去:“我没什么胃口,想喝点粥。”
小雨的眼睛倏地一亮,赶紧追上她的脚步:“我烧了青豆小粥,我这就去给小姐盛。”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下了楼梯,却没有发现在窗外,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犹如夜猫似得从窗边一跃上了屋脊。
站在雨幕里,纪珩川轻轻的松了口气,她肯吃点东西也是好的,再等一些时间,等她情绪稳定了,肯听他解释了,他就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他,即便她依旧恨他,依旧不会原谅他,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怨言。
郁时浅只是喝了半碗的小粥就上了楼,推开房门,看着露出缝隙的窗户,她几乎是快步冲了过去,猛地把窗子紧紧的关住。
她看着窗外的雨幕,她的目光随着心里的疑惑不知怎么竟然在外搜索了一圈,忽然,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之后立刻把窗帘紧紧的拉上,背对着窗户,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突然响起的铃声在静寂的房间里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皱了皱眉头,她走到桌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迟疑片刻,她还是摁下了接听键:“喂?”
“你猜我是谁?”
透过听筒的男声陌生中却又夹杂着一些久违的熟悉,但郁时浅没有心思跟他猜谜,只是冷冷的问:“你是谁?”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我是走得太久了,你都把我忘了。那这样,我提醒你一下,你小时候可说过将来要嫁给我的,不知道你这话还算不算数?”
郁时浅皱了皱眉头,在爸爸的遗体旁被开这种玩笑,不管电话另一头是谁,她都很生气,连骂人的话都懒得说,直接挂了。
拿起毛巾替郁立华擦了擦手背,郁时浅咬紧了嘴唇,可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居然又是他!
拿起手机,郁时浅气不打一处来的呵叱:“你有完没完?”
另一端的男人顿了顿,似乎被郁时浅的怒气给惊到了,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问:“丫头,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郁时浅眉头一颤,她几乎当即就想到了这个陌生中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眼眶不觉一热:“杨逸白?”
电话另一端的杨逸白笑出声来:“你可算想起来我是谁了,我以为你真的把我忘了呢。”
杨逸白调笑着,忽然听到郁时浅鼻息凝重的一些,好像是哭了。
沉了沉,他问:“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