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利民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天调查的结果。
幸亏他们当初有先见之明,在建厂之初就在一些重要位置都安装了摄像头,特别是像设计部、财务部、销售部,还有厂长办公室这些地方。但具体装了多少个,装在哪儿,却是只有他们三人才清楚。
肖琴是个很机灵的人,很有眼力见儿。她跟着王璐这么久,或多或少瞄到了一些摄像头的位置。于是当她企图去窃取样衣和客户资料时,就机警的避开了这些地方。
可来过必有痕迹。在王璐走后,冯利民仔细的查看了厂子里所有的摄像头拍摄到的近半个月的录像,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当看到深夜或者清早,服装厂还没有人上班的时候,肖琴的身影却悄悄的出现在了录像里时,冯利民果断的选择了报公安!
很快,公安同志就拿着这些录像证据,以商业犯罪的名头把肖琴给带走了。
“……你是没看到,肖琴当时一被扣上手铐,吓的脸顿时就煞白!哼,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我们谁也找不着证据呢!活该!”冯利民解气般的说道。
王璐半晌无言,隔了一会儿才问道:“那她都交代了吗?她有没有说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啊?”
“肖琴虽然有些胆色,可到底是个姑娘家,那天一到公安局就全都给交代了。”冯利民说道。因为这件案子涉及到贝斯特服装厂的商业机密,他又私下里找了些关系,所以公安在询问时,他就一直在玻璃外看着呢。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很肖琴的丈夫惹出来的事儿。去年过年时,肖琴和她的青梅竹马领证了,年后还特意给厂里的人发了利是包,当时给王璐也发了一个。婚后也没和娘家离多远,就隔了两扇门,走两步就能到,说起来应该是过着幸福美满的新婚生活才对。
可恰巧是这段看似完美的婚姻,让她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婚后没多久,她丈夫就玩起了“失踪”,也不说一声,就独自出了门。肖琴整整两天都没见着他人,急得差点儿报警。可婆家此时却拦住了她,婆婆吞吞吐吐的说,他大约是去澳市玩去了。还安慰她说不是第一次去玩了,别着急,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肖琴这才知道,她的丈夫,和自己相处了二十年的青梅竹马,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她气的整个人都快要爆炸,这在她看来,就是赤裸裸的骗婚!如果早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们家怎么都不会同意让她嫁过来的!
可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没有回家,她爸爸最近身体不是特别好,妈妈平时照顾他已经很辛苦了,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家里添堵。于是她按捺住火气,在家等着丈夫回来。
果然,没过几天肖琴的丈夫就回来了,可他回来时整个人的状态却很不对,恍恍惚惚的,也不吃饭,一进屋就把自己给关在了房间里。
她婆婆在门外急得一直掉眼泪,不停的敲着门,可他一直都没有开。肖琴晚上下班回来,见到这样的情形,顿时火气又上来了。她在堂屋里转了两圈,然后翻出了一把斧头,对着房门就砍了起来。
一时间,砍门的声音,婆婆的哭泣声,公公的劝阻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肖琴只庆幸今天自己家里没有人,爸妈都去亲戚家吃饭了,不然恐怕也要吓的跑过来。
她满怀着怒火,用力的砍了几下,她丈夫像是被吓到一般,“刷”的打开了房门。肖琴把斧头扔在了地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双眼通红,他抱头蹲在了地上,半天没有言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大家说道:“爸,妈,老婆,我对不起你们!”
“我,我在澳市赌输了,欠了二十万的赌债!”
“多少?二十万?”公公讷讷的重复了一遍,婆婆则是在听到这事儿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肖琴一瞬间只觉得天昏地暗,身子也摇摇欲坠起来。她扶住门框,好不容易才站稳了,寒声道:“离婚吧!”
“不,老婆,琴琴!不要离婚,求你了,呜呜,我不想离婚!”他丈夫闻言慌乱的抱住她的腿,痛哭着说道。
“儿媳妇啊,我知道,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对不起你。可是咱们家不能离婚啊,从来没有离婚的例子的……”
公公在一旁敲了敲拐杖,表情痛苦的恳求着她:“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是,是,我再也不赌了,琴琴,求你了,别离开我!”丈夫也忙不迭的保证着。
“机会?我给你机会了,那谁来给我机会?!”肖琴突然就爆发了,“你们从一开始就瞒着我,这是骗婚!你们骗了我们全家,骗了我的一辈子啊!”
“现在欠了这么大一笔钱,还不让我离婚,我问你。”她猛地提起丈夫的衣领,怒吼道:“我问你,你是想让我跟着你一起背这笔债吗?你还是人吗?”
“不是,我不是人!”男人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可是琴琴,只有你能救我了,只有你了!”
“……你什么意思?”肖琴擦了擦眼泪,问道。
“服装厂,你不是在服装厂工作吗?我之前听别人说,外面专门有人收购服装厂的设计稿,一张稿子就好几万呢!还有一些客户的联系方式,他们也在收购。”他急急的说道,“老婆,你救救我!只有你才能救我了!不还上这笔钱,我会死的!他们会追到家里来弄死我的!”
“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求你了,救救我吧!爸妈年纪也大了,你就算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帮我一次,就这一次!”男人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哀求道。
肖琴愣愣的坐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娘家,留下丈夫一家人在身后不住的哀求。
之后两天,她丈夫家里轮番上阵,婆婆的眼泪,公公的哀求,还有丈夫的忏悔,她通通都是沉默以对。
直到第三天晚上,她拿回来了一件衣服,还有一张手抄的稿纸给了丈夫:“拿去吧,只此一次,等你还清这笔帐,我们就去登记离婚!”
她丈夫欣喜的拿着这些东西,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肖琴自嘲般的笑了笑,看,这就是自己选择的男人,不惜犯罪也要帮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两样东西,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辛苦工作的同事们,还有一直对她很好的王璐。她没脸啊!真是没脸啊!
肖琴沉默的回到娘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崩溃的哭了一整个晚上。
那天之后,她就一直在忐忑,生怕事情暴露。直到今天,警察上门把她给带走时,她才有了一种终于发生了的尘埃落定感。
冯利民在玻璃窗外,听着肖琴在审问室中把事情缘由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然后看着她在房间里放声大哭,心中却提不起一丝的同情。
王璐听他说完,感觉心情有些复杂。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肖琴的遭遇,在她看来确实值得同情。可一想到她因此而背叛公司,出卖并肩作战的同事,辜负了那么多人辛辛苦苦成果,就又对她同情不起来。
哎,但愿她经历了这次,能彻底悔悟吧!
服装厂的内奸事情到这儿,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京市这边的赔偿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杜经理昨天也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俄罗斯,打算上门去拜访客户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王璐心里却仍然有些不安。钱郁那边儿一直还没消息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
“儿子,快来,妈特意给你做了杂酱面,趁热吃。”钱母许婉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了桌。
“妈,你先坐着歇会儿。”钱郁转头看了看楼上,“我爸呢?在书房?”
“不在,你爸今天有些事儿,去你顾伯伯家了。”许婉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这个点儿差不多该到家了。”
母子俩正说着,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钱程从门口走了进来。
“爸,你回来啦!”钱郁殷勤的上前接过他的手提包。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大老板回来了吗?”钱程见了他,打趣道。钱家世代从政,唯独出了钱郁这么个经商的。当时钱郁拒绝去机关工作,执意要往粤市走一遭,把他给气的哟。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没辙儿,只好依了他。
“怎么着?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跑回来了?”
“爸,我回来找你有点事,待会咱们上去说吧!”钱郁朝他爸挤了挤眼,示意自己有些“秘密”要说给他听。
“就知道你小子是有事才找我。”钱程轻轻踹了他一脚。儿子嘛,就是这样才显得亲近。
“行了,你们俩,有事也得吃了饭再说。儿子,快吃,这面条都要坨了。”许婉儿无奈的看着爷儿俩说道。
“我这就吃,妈你不知道,我可想念这一口了。”
“谁让你往外跑的,你要好好待在我们身边,我天天都做给你吃。”许婉儿斜了他一眼,似真似假的责备道:“我现在啊,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你几次。哎,儿子不回来就算了,连这儿媳妇的影儿在哪儿都不知道!可怜我和你爸这两个孤寡老人哦……”
“咳咳……”钱郁乍一听他妈这一套唱念做大,一个没留神就给呛住了,他妈真的是越来越夸张了啊。
“食不言,寝不语啊。”正在他头大的不知道怎么应付许婉儿的盘问的关键时刻,钱程开口解救了他。
老钱,大恩不言谢!钱郁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钱程微笑脸,瞧你那怂样,难怪追不着媳妇儿哦!